走了。 江采看着她的眼睛,那些噩梦倏然重现。他不由地心里一颤,而后将披风拢紧了怀中的人,带她出了酒楼。 她一身的伤,衣裳破破烂烂的,显然过的不是什么好日子。 后面有婆子追上来,“这位爷……您不能这样,这是我们新买来的……” 江采眼神一冷,江为会意,拿出一沓银票,恶狠狠地威胁:“卖身契交出来!” 婆子被看得一抖,接过银票,从一沓卖身契中找到了叶玉珠的。那上头只写了玉珠,隐去了姓氏。 想来也是,若非隐去了姓氏,她如何能活下来? 江采带着叶玉珠上了马车,他想他应该狂喜,可是除了喜悦,他竟然还有一种恐惧。 第8章 8.胜利者 渣男的一百种理由。 这种恐惧从何而来,江采尚未找到答案。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,他会玩手腕、耍手段,搅弄权谋诡谲,只是眼神,也足够陌生。 叶玉珠紧紧盯着江采的眼睛,而后才缓缓打量起这个人,从头到脚。这个人和当初她认识的江采,相去甚远。 是了,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三年。方面家世相当,如今却是云泥之别。 叶玉珠看着江采,眼泪涌出眼眶,终于唤了一声:“阿采。” 江采听着她的嗓音,与从前的灵动不同,如今带了些沙哑,就像她如今的眼神,也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似的。 她不再是那个高傲的叶家嫡女,而如今,眼神躲闪,甚至有些惶恐。 江采看得心头一刺,几乎是立刻想起她从前的模样来。 江采应声,“嗯。” 叶玉珠转过头去,忽然为自己这一身的狼狈感到羞耻。她站在富贵的江采身边,是如此的卑贱。 叶玉珠搂紧了自己的膝盖,把头埋进膝盖里,不看江采的脸。江采看着她这折落的姿态,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。 江采想起自己曾经热烈的爱情,和那个主动的叶玉珠。 他伸手,将人揽进了怀里。 叶玉珠低声的啜泣从他怀抱中泄出,断断续续的,可怜极了。 叶玉珠抱紧了江采,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。她知道,自己不能放开江采。如果放开他,她就要回到泥潭里打转。她已经受够了那些痛苦的日子,她不愿意再这样下去。 叶玉珠咬住自己的嘴唇,又出声:“阿采,你别赶我走好吗?” 她抬起头来,一双眼中含泪,楚楚可怜,叫人无法拒绝。她的高傲尽数化作了楚楚可怜的柔情,江采几乎没有犹豫:“我不会赶你走的。” 叶玉珠得到他的答复,笑了起来。可惜笑容那么惨然,一点也没有开怀的意味。 余光瞥见她手上的伤,江采呼吸一滞,“你的伤……” 叶玉珠触到他的目光,立刻缩回手,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。她目光躲闪,“被……打的。她们要把我卖了,我不愿意……我……” 叶玉珠咬唇,闭上眼,声如蚊呐:“我始终记着你,阿采。” 叶玉珠不算说谎,当她生活艰难的时候,总是想起江采来。她觉得江采是一个解脱,能救她的解脱。 如今她真碰到了这个解脱,无论如何,也不可能松开手的。 江采看她这模样,更加心疼,叫江为驾车回府。 江为从小就更与阿九亲近,见此情此景,不由得为阿九起了些危机感。江为劝道:“爷,夫人那边……” 经他的提醒,江采这才想起阿九来。阿九还在家里等他回去。 可……他不能丢下叶玉珠。 兴许是察觉到他的犹豫,叶玉珠更加攥紧了他的袖子,“我……我可以做奴婢,伺候你,你别赶我走。” 江采心头一凛,厉声道:“叫你回府就回府,哪儿这么多话?这事儿不许告诉夫人。” 他用的称呼是夫人,他潜意识里害怕叶玉珠知道他的夫人是阿九。 可叶玉珠并非愚人,她早就听说了,江采与阿九成婚后,如何柔情蜜意。可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,她怨,她恨,她不可能就此放手。 叶玉珠在这些年的颠沛流离里,学会了一件事:示弱。 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示弱。叶玉珠想。她低下头,伏在江采膝头,“我知道,你与阿九姐姐成婚了。我知道你们生活很幸福,我不是要打扰你们……阿采,我只是想,活下去。” 仿佛字字泣血。 血泣到江采心里,他喉头一动,护住叶玉珠:“我不会让你死的。你放心吧。阿九她也不是那种人。” 尽管他这么说,且用了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。可江采心里却仍旧害怕,害怕阿九会知晓这一切,而后选择抛弃他。 他不能被阿九抛弃。他想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