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接近午夜,子彻独自窝在24小时营业的咖啡店角落靠窗户位子,疲惫身体陷在柔软如云的棕色皮革沙发,像是被谁温柔拥抱,并轻轻抚慰。 粗糙幽黑的木头圆桌,摸起来并不刮手,指尖轻触,能感受自桌面透过来其从前身为树木的久远记忆。 视线转移至窗外,陷在深夜里沉眠的静謐城市,突然下起一阵大雨——最近总是如此,经歷一整天的晴朗后,在深夜猛然降雨,像是把镇日压抑积累的孤单疲惫一次宣洩,于深夜多数人沉睡的时刻,从天堂彼端毫不保留的倾诉给少数清醒着甚至同样孤单的人聆听。 听着滂沱节律一致的雨声,脑海里突然浮现某人身影,那是位今天于出版社最后一天上班、且是自己负责的书籍业务的责任编辑。临走之前抱着装满个人物品纸箱特地跑来营业部向他告别;对方如释重负一派轻松的模样,看在子彻心里羡慕却也有些不是滋味。 「反正离开大出版社对我也没差,你知道的,钱这种东西我可是不缺的喔。」对方笑得猖狂,但子彻明白他是因为熟稔才敢如此肆无忌惮。 服务生漫步过来,为他送上散发淡淡清香的舒眠花草茶,并且笑容可掬提醒他小心烫请慢用,然后转身离开。 他为自己倒好一杯茶,正要喝的同时,店里响起franksinatra的strangersinthenight。 呢喃的老情歌,凝滞的时间,一种缓慢速度流动的沉淀感,然后他看见了他——暖澄灯光下,一身白衬衫黑背心长裤咖啡店制服衣着的年轻男子,清爽褐色短发,爽朗脸庞,双眸清澈泛着柔和微光,脸上掛着和煦笑容,高挑挺拔的身材儘管被外衣包裹,依然能从隐隐透出的身体曲线看出壮而精实的体态轮廓,年纪大约二十出头,稚气未脱,却已有男人的内敛沉着。 目光于空中交会,双方各自顿了一下,对方没有尷尬或视而不见,对他露出一个礼貌没有距离的亲切笑容,子彻勾起嘴角回以同样温度的笑容并点点头。 短暂瞬间,心里沉甸甸的乌云,好像稍微被拨开了些。 视线没有继续停留在彼此身上太久,那人俐落收拾好前方圆桌三两步走回柜台后方,而子彻恢復一脸平静继续凝望外头的大雨。 啜饮热茶之际,忽然想起一直没有时间检查的私人电话,工作的关係,子彻拥有两支手机,私人用的那支安稳的放在公事包角落;拿出来握在手心快速滑动,映入眼里的先是一堆纠缠不清的曖昧留言,男的女的、各年龄层的皆有,他看也不看、冷凉着一张英俊脸庞迅速删除。 末了剩下几个亲近的人的留言,冷淡目光立刻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外人难以得见的温柔深情。 当看到不擅长使用智慧型手机的母亲,传了张喀掉一大半的蛋糕照片,照片四周还以内建软体点缀了许多鲜艳明亮的花朵,看得子彻不由得笑意加深——明明一大早就打过电话亲自说了声生日快乐,没想到还会收到加码的照片与留言,看来母亲对自己孩子所做的一切,永远都不会有嫌多的时候。 茶饮尽,环视空间不大的咖啡店店内,时间已来到凌晨一点多,还在店里的客人依然相当多,大概是因为小週末的关係吧。 外头的雨不停,但雨势已经转为缓和的细雨绵绵,子彻心想反正离家近,用跑的回去也没有关係。 更何况,他想淋雨。 毫不犹豫大步迈出步伐,推开店门站在屋簷下,确定好两旁皆无车辆正要衝的时候,手腕被轻轻拉住——「先生不介意的话,可以先用我们店的雨伞。」那是他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,从雨中穿透过来,进入耳朵,流进身体,揉进心深处。 刚才那位与他有过一瞬眼神交会的年轻男店员,笑得宛如冬日里的暖阳,把伞放进他手心。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,子彻突然感到好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