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御史的话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那一套: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,什么身为女子就该呆在家中学习针线活计、相夫教子, 若是去了女校,被那些女先生女夫子教得心都野了,社稷怎能安稳? 方御史不仅在朝中公然反对,在家中也是对挑起这件事情的人一顿痛骂。 方家小女儿方惠不服气, 忍不住说了一句女校其实也不错, 结果就被方御史听到之后不得不去祠堂跪了大半夜。 方夫人夜里趁丈夫睡熟之后才去祠堂看望女儿。 她这些年不出门, 日子也内甚趣味,过得形如槁木。眼下见到被罚之后依旧死不悔改的女儿, 方夫人实在害怕她再闯祸, 也只能告诫她, 让她往后不要顶撞她父亲。 只方姑娘却听不得这些话, 反驳道:“本就是他错了, 为何说不得?不过是建女校罢了, 又不干他什么事,他之所以如此反对,无非又是借着这件事情给自己立名声。” 方夫人皱眉:“你怎么这样说你父亲?” “我哪里说的不对了?他不让长姐改嫁,让她恪守妇德,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,为了让旁人称赞他家风正吗?可凭什么长姐不能改嫁,哪条律令规定女子不能改嫁?凭什么我不能读书,出阁前还得老老实实呆在府中,除了绣花什么便也做不得,我也想读书认字,也想吟诗作画,我也想活的像个人!” 方惠字字悲愤,方夫人听得却胆战心惊。 她知道丈夫的脾性,若是这番话被丈夫知道了,小女儿就彻底完了,所以她呵斥了一句:“往后这些胡话再不许乱说了,当心被你父亲赶出府去。” 方惠冷笑:“赶出去就赶出,如今天下太平,不缺女子的活,我有手有脚,便是出去也饿不死,用不着跪着求别人养我!” 方夫人被她闹得既头疼又害怕,害怕女儿真被赶出去,最后只能按着她的性子,强迫她不许闭嘴。 且说康乐公主自打在萧瑾那儿得了准话之后,便想着放开拳脚做事。她也派人去打听了一番方御史的生平,结果越看越恼火,这人实在是冥顽不灵、泥古不化,读书读的脑子都坏掉了,用所谓的纲常伦理像家里人治得人不人鬼不鬼,据说他家里还有一个大女儿,早年间夫婿死了,那方御史愣是压着不让大女儿再改嫁,就连婆家都开口允儿媳改嫁都不行。 这招人恨的做派,把康乐公主气得半死。 这人得亏不是她府上的,若是她府上的,早就把他打个半死了。连女儿改嫁都要拦着的人,怪不得不赞成兴建女校。 康乐公主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跟手帕交们都说了一遍,众位夫人听闻之后俱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,围在一块儿将这蠢货从头到脚都给抨击了一遍,用词一个比一个犀利。 边上围着伺候的人简直大开眼界,自家主子们往日里也都是温柔恬静,待人接物一派祥和,不想也有如此暴躁的时候,那话说的一针见血,若是方御史听了还不得当场臊死? 萧瑾也时时关注着这件事儿的进展,甚至康乐公主能够打听的这么清楚,也是他在后面使了力。若不然,方御史家规森严,外人哪里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呢? 他还在等着看看这群女眷们会怎么做,旁边的张德喜见圣上一边似乎对方御史一点情面都不留,便说:“倘若此事闹大了,方御史只怕也无颜待在朝中了。” “那也是他活该。”萧瑾对这个人并不怎么同情,甚至还有些厌恶,“你看他身为人父,对待子女可曾有过半点温情?他那大女儿已经由着他的心意嫁过一回了,若是个善良的必不会再逼她。如今她夫君都已经亡故三年,连婆家都没说什么,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心疼女儿,愣是不让人改嫁,实在可恶至极。若是由着他这么嚣张,他家那个小女儿往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。” 这人简直就是毒瘤,还是借着康乐公主的手早日铲除吧。 张德喜却感慨,自家圣上实在是太会共情了,尤其是会对弱者、对姑娘家共情,可就他们圣上这般会共情的性子,怎么到头来反而找不到皇后呢? 也是费解。 而另一头,康乐公主一群人已经想好了对策。 既然方御史满口的纲常伦理,圣人教诲,那就让临安城的百姓们评价他配不配这满口的仁义道德吧? 于是不出两日,临安城的各大酒肆茶馆里头,便流传开了方御史家的事迹。他是如何在婆家都已经同意的情况下如何阻拦长女在嫁,且还一拦就拦了四年多;如何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由压着家中小女儿,不让她读书认字;又是如何用三从四德压迫妻妾,让他们几十年间未曾出过方家半步。 前两件事听来让人唾弃不止,后一件事听来简直叫人头皮发麻、细思极恐。众人从来没有想过,临安城内竟还有这种人,怪不得他们从来没听过方家夫人、姑娘如何,这么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外人能听到他们的消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