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出了建春门,不多时便至二人初遇的那座驿亭。旧年元宏将此驿亭赐名“关雎”,禾因身在内宫不得而见。此时立于驿亭之前,禾望着修缮一新的驿亭,二人相逢之景复又历历于目。 待主仆几人上得山顶,已是日正当午。 一如当年,山脚下开满了金灿灿的迎春花,那片花海铺天盖地般映入众人眼帘。 元宏轻轻揽着禾的肩膀,柔声道:“迎春本为山野之花,却因其迎寒而开之性,朕素喜之。那年与宝儿于此相遇,不曾想宝儿竟如朕一般喜爱此花。美人易得,良人难求,朕与宝儿得此花为媒,实乃天意使然。” 禾转头望着元宏,满眼爱意道:“野有春花,零露漙兮。邂逅相遇,与君偕臧。” 万丈金光照耀于身,帝妃二人宛如神仙眷侣立于山间之上。 永合殿前,冯娷方才落下步辇,元瑛便奔了过去,一头扑入冯娷怀内,娇声道:“娷阿姊,瑛儿好想你啊!” 一旁的汪氏笑眼盈盈:“昨日左昭仪对长乐公主言,娷小娘子您今日入宫,公主欢喜至极,早早便往殿门外等候。” 冯娷轻抚元瑛的头,笑道:“阿姊亦想念瑛儿,走,咱们一道入内拜见左昭仪。” 元瑛贴近冯娷,附耳道:“阿娘等了你许久,不见娷阿姊入宫,便随阿耶出宫去了。” 汪氏亦近前半步,小声道:“娷小娘子,左昭... --gt;gt; ,左昭仪临行前特嘱奴制了您喜食的酪浆,还令奴转告您,令您在宫中小住几日,待左昭仪归来便与您叙话。” 冯娷欢喜应下,便拉了元瑛一道入了内殿。逗弄了片刻元淑,冯娷又领元瑛习练女红。 待君父下了早朝,元恪又随任城王元澄等往当值处议罢事,便如往日那般往永合殿向禾行问安之事。入了内殿,元恪方知冯娷今日亦入宫请安,二人许久未见,一时之间彼此竟相对无语。 十数弹指后,二人异口同声。 元恪道:“你…” 冯娷亦道:“你…” 二人又同时收了声,欲闻对方之言。 还是冯娷先开了口:“你…你一切可好?” 元恪微微颔首,道:“我一切皆安…你,你家中可好?” 冯娷只挤了一丝苦笑:“旧年冬月阿翁与父亲相继下葬,姑母又被陛下迁去遥光寺落发为尼,母亲终日郁郁寡欢,便大病一场,开了春方才大安。” 元恪闻言,心内疼惜:“你怎得不在信中提及?怎得不道于我知?” 冯娷轻叹一口气,道:“家中变故人尽皆知,我纵是将母亲病情告知于你,又有何用?反倒令你徒添烦恼罢了。” 元恪一时语塞:“我…” 闻二人之言,又瞧着冯娷双目晶莹,元瑛似懂非懂,看看冯娷,又瞧瞧元恪,悄悄退出外去。 元恪缓步近前,与冯娷相对而坐。 元恪将怀中锦帕递于冯娷,轻声道:“是我无能,到底人微言轻于阿耶面前亦进不得言。所幸阿耶厚待冯氏一族,如今太师与冯司徒虽已薨世,然恩赐不减当年。” 冯娷凄婉一笑,道:“人去楼空,祖姑母余晖已尽,如今阿翁与父亲这一去,我冯氏一族又岂能再有往日恩宠?母亲与叔父们只盼守孝期满,我可入太子府中,如此方可保冯氏一门荣宠不衰…”言语之间,冯娷已泪如雨下。 元恪心似刀剜,鼓足勇气道:“我已将你我之事道于阿娘知晓,亦求阿娘成全…阿娘虽未允下此事,却已请旨阿耶不令我迎娶侧妃…待你我皆守孝期满,我便拼死求阿耶成全!我如今已封了亲王,为了你,日后我纵是豁了命去,亦要建功立业,令你与族人有所依靠。” 冯娷无力选择自己的未来,只扑入元恪怀中,任由涕泗满面。 元恪轻抚冯娷,颤声道:“是我无能,是我的错…” 内殿大门忽地被踢开,只见太子元恂领了一众内侍,怒气冲冲入了内来。 元恪与冯娷二人一时怔住。元恂疾步近前一把将冯娷拉了过去,抬起一脚便将元恪踢翻在地。 不及元恪有所反应,元恂已示意几名内侍将元恪按住不令其动弹。 指着元恪,元恂破口大骂道:“你欺兄盗嫂,行若狗彘,是可忍孰不可忍!” 言语间又一脚踢向元恪,瞬间元恪便有鼻血直流而下。 冯娷挣扎着欲护下元恪,又有两名内侍将冯娷拽住,不令其近前。 元恂见状更是怒火中烧,边咒骂边踢打元恪,全无止手之意。 偏殿内,正与元瑛一道逗弄元淑的汪氏得了宫婢们来报,心内大惊。将元瑛交于乳母们,汪氏疾步随宫婢往内殿而去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