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一怔,却不动声色,待元宏继续往下道。 元宏长叹一声,道:“世祖一夜于梦中见一道者,对世祖言‘佛乃西来之教,其寺庙与朝廷争民争利,又劝人不杀生,瓦解将士斗志于一瞬。且于此僧众之中有一天降之才,必将取世祖而代之’。世祖便信以为真,尽诛天下沙门,凡敢言佛者,满门抄斩。” 元宏满面悲伤之情,继续道:“短短数月之内,千所佛寺被毁,万数僧侣或被遣或逃亡,佛门遭遇前所未有的浩劫!且世祖父子因此不睦,皆为梦境所害啊!” 元钰瞪大双目,望着元宏,此时已全然知晓元宏此番言语之意,不禁心内忐忑。 ... --gt;gt; 见元钰沉默不语,元宏似有所指道:“梦中之境有虚有实,不可不信,亦不可尽信。吾等皆为凡人,凡事当三思而行,切莫酿下害人误己之举啊。” 元钰此时心内已惶惶不安,只得故作淡定,道:“阿兄所言,吾定铭记于心。” 起身离座,元钰向元宏行叩首之礼,道:“阿兄,驸马都尉已候于泰安门外,吾这便要启程去往洛阳。阿兄,珍重!” 元宏方才之言意在告诫元钰,然二人毕竟一母同胞,此时听闻元钰要出宫,亦是心有不舍。于是,元宏亦起身离座,亲手将元钰扶起,语重心长道:“你与宝儿皆是朕最紧要之人,朕只愿你二人皆可平安无事,永伴朕侧。” 元钰心内一紧,待应下,便离了御书房,登辇而去。 元宏心内亦是记挂着禾,于是便着三宝备了御辇,往倚德苑而来。 不待跨入内室,便闻室内有人抚琴而歌。 “葛生蒙楚,蔹蔓于野。于美亡此,谁于独处!葛生蒙棘,蔹蔓于域。于美亡此,谁与独息!角枕粲兮,锦衾烂兮。于美亡此,谁与独旦!夏之日,冬之夜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居!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!” 元宏闻此歌声便知为禾所出,不假思索,入了内去。 禾此时正于窗下抚琴浅唱。见皇帝入内,汪氏与吉祥急忙忙起身行礼。元宏不及示意二人起身,便直奔禾而去。 元宏满眼关切之情,对禾道:“宝儿,昨夜睡得可好?可还有哪里不适?” 见禾笑而不语,元宏忽得想起其不宜久坐,于是面有不悦,转头对汪氏道:“太医令言昭仪这些日子不宜久坐,更不宜受风,你二人怎得允其临窗抚琴?” 不待汪氏出声,禾便开口道:“元郎,不关她二人之事,是妾久躺乏累,又见今日风和日丽,春光甚好,便起身抚琴浅唱,以解不适。” 言罢复又摆手示意汪氏与吉祥退去。 元宏搀禾起身,行至塌边,又扶其倚栏而坐,方开口道:“你若觉疲累,可令侍医令为你行推拿之术,若觉无趣,亦可令乐署歌伎来为你演绎,切莫再如此任性。” 禾点了点头,道:“妾本欲邀右孺子荞儿来为妾抚琴,询了众人,方知阖宫姊妹皆被陛下禁了足。” 元宏微微皱眉,道:“那日因你自石阶之上摔下,朕亦是一时心急而为。” 禾拉起元宏之手,柔声道:“妾知元郎待妾之情,亦知元郎所作皆是为了妾。然宫中姊妹皆是经年侍奉之人,元郎岂可因妾而失了与众姊妹之情份。” 见元宏不语,禾继而又道:“此番过失因妾不慎而起,妾亦不愿累及无辜。” 元宏午间与元钰一番对话,心中已将禾缘何摔倒猜得几分,心内对禾歉疚十分。此时见其为众人求情,且无半分怪罪元钰之意,心内更是为其感动,于是元宏点点头,微笑道:“朕一切皆依宝儿,这便着三宝传旨,解了众人禁足之令。” 禾闻元宏之言,心内如释重负,便望着元宏,一眼柔情,道:“妾此生得元郎这般真情,便再无他念了。” 元宏知禾所言,是为令自己知其已不再因失子而痛,心中只觉一暖,便伸手轻抚禾脸颊,柔声道:“待宝儿养好身子,阖宫于洛阳宫安置妥当,朕便带宝儿再去巡幸四畿,做一对逍遥夫妻。” 第六十三章 洛阳宫(一) 因阖宫欲迁往洛阳,此时邺城宫内便是多事之际,众人皆忙作一团。 元宏虽将皇后冯氏解了禁足之令,却仍予了贵嫔夫人李氏协理之权。此番迁宫,只令冯氏行照拂诸皇子、公主之责,而择选宫室、车马配备、人事安置,一应交由李氏执掌。 寝宫之内,李氏端坐于席塌之上,少府卿佟文政携中尚署、左右尚署、掌冶署署令立于一旁,听候李氏安置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