眉梢一挑,捏着茶杯勾了一下唇。 他娘的,被诈了! 个臭泼皮,学姓季的没学到好的,那诡诈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。 “你诈老夫!”傅太傅气得很。 宋致远笑着道:“师叔大才,得以非常手段待之。” 傅太傅呵呵冷笑:“老夫可感激你夸奖了。” 宋致远起身向他拱手行了一个大礼,真诚地道歉:“润之冒犯,在这向师叔道个不是了,请师叔莫与润之计较。” 傅太傅哼了一声,脸上的不悦倒是消退几分。 宋致远坐了下来,道:“师叔,我也是无意为之,先帝玩了这一手,皇上心中存疑,既有回京遗诏,可还留了另一道遗诏?您也知道,当年先帝是真有打算过废太子立幼子的想法。” 傅太傅沉默,他当然知道,那会儿先帝还真有些昏头,听信那什么姬氏后裔的说辞,认定姬氏后裔血脉更矜贵,有心立个小毛头为太子,当时几个劝说的老臣,亦有自己在内。 “先帝并没有愚昧到那个地步。”傅太傅忍不住为先帝说了一句话:“先帝心疼幼子,也只留了一道闵亲王年满二十五可回京的遗诏罢了。” 宋致远淡淡地道:“可见枕头风也有用的。您说他不愚昧,却留了这么一道遗诏,闵亲王若有心,领着十万兵马回京,您说会是什么境况?” 傅太傅眼皮一跳:“他敢?” “若敢呢?”宋致远道:“这遗诏,用得好是利大于弊,用不好,顶多也就留在京中做质子罢,没太大损失。”顶多当个闲王。 藩王回京,回了不好走,可手握这么一道遗诏,带兵回的,人家也可以说是遵先帝遗诏,奈他何? 第588章 泼皮也有可取的优点 从傅太傅嘴里得到了答案,儿子又顺利拜了师,宋致远便起身告辞。 傅太傅与他走出庐屋,看着远处葱绿的山林,有凛冽的北风吹来,刮得人脸生疼。 “师叔不必送,此处风大。” 傅太傅冷笑:“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,谁个要送你,老夫是坐久了才出来走动抻抻腿。” 宋致远也不在意,淡淡一笑,道:“师叔致仕多年,从孝全兄后没了后便禁令家中子弟入仕,如今已过去十年,您还要压着他们?” 傅太傅脸色几变,唇抿起,眸光冷然。 宋致远叹了一口气:“师叔,官场倾轧,宦海浮沉,仕途风波哪个朝代没有?却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。您压着家中子弟不让入仕,两年三年可以,五年八年,今也十年了,再有抱负的人也都被时光消弭了。” 傅太傅背着手,并不说话。 “师叔,您已有七十的高龄,您在,傅家依旧是清贵世家,您这个定海神针护得住。可您若不在,亦无子弟在朝中任职,谁能护它?”宋致远看着远山,道:“润之从来都认为,顺应天意顺应潮流,才是为家族前程后路着想。” 傅太傅不置可否,道:“眼下,诸位王爷已然为储君之位相争,能是入局的好时机?” 宋致远一笑:“师叔,您这是灯下黑了。现在不入,等储君大定或将来新君登位才入仕?捡现成的是安稳,但能不能一展所长抱负,却是得熬了。” 富贵险中求,你不去赌不去拼,捡现成的不是不可以,就是别人吃肉你喝汤罢了。 傅太傅摩挲着指尖。 宋致远垂眸,轻声道:“今上正值春秋鼎盛,立储,还远着呢,成年王爷有几个,可皇子却不止那四个。” 傅太傅呼吸微窒。 宋致远转过头,仿佛没说什么,只道:“师叔,您压得了人,压不住心,让小年轻怨您有什么好?” 他招来宋令肃,向傅太傅行了一礼,道:“师叔,我先带着小子回府跟家里人告辞,过两日再将他打包送来给您。” 傅太傅重重哼了一声:“好走不送。” 宋令肃道:“老师您保重,怀衍先家去一趟,过两日便来侍奉您老人家。” 对宋令肃这个小年轻,傅太傅还是有个好脸色的,这说不准就是自己的关门弟子了,淡淡的点了个头。 他目送着父子俩渐行渐远,背着手一言不发。 “老太爷,风逐渐的大了,进屋去吧。”老仆把一件大氅搭在他的肩上。 傅太傅拉了了大氅,道:“老章,你说我不让家里的小子出仕,是不是错了?” 被称为老章的老仆躬身道:“老太爷总有自己的苦衷,您的决定,也是为了家族未来。” 大老爷当年被盛平十年那场科举舞弊牵连,凭着老爹的旧情引咎辞官,可从此也一蹶不振,终日以酒度日,郁郁寡欢,正值盛年就走了。 老太爷白发人送黑发人,也是看惯了官场倾轧之厉害,仕途风波之险恶,才下了禁令,不让家中子弟入仕,直到现在。 他,错了吗? 傅太傅叹了一口气:“这泼皮也不是没有可取的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