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刻齿缝里吐出两个字:“不去。” 唐亦宁想了想, 说:“江刻,她得的是癌症。” “关我什么事?”江刻开着车,语气冰冷,“我户口都独立了,和那一家子人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。” 唐亦宁说:“如果是你爸妈、大伯得病, 我不会说什么,由你自己做决定, 可沈阿姨毕竟养了你十年,那十年, 她把你照顾得很好。” 江刻音量提高了:“那又怎么样?她后来还不是不要我了!那会儿我才十岁!又没成年!” 唐亦宁说:“她留不下你呀,留下你, 你大伯可能会被开除, 你总不会是想让她为你堕胎吧?” 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江刻发火了, “上次说我道德绑架你, 你现在难道不是在道德绑架我吗?她养过我, 得了病我就要去看她?那她死了我是不是还要去她坟上磕头啊?!” 唐亦宁皱眉:“你怎么这么说话呢!她现在在治病,你别咒她!” 江刻:“谁咒她了?哪个人不会死?我也会死!这是个客观事实!早死晚死罢了!” 唐亦宁沉默下来,他们又碰到一个分歧点。 她可以理解江刻的苦与恨,知道他是无辜的,错的都是那些大人,但她理解不了江刻对沈莹真的冷漠,平时不联系也就算了,人家都得癌了,想让他去看一眼,他都不肯。 江刻没发现唐亦宁已经放弃沟通,顾自说着:“江岳河和郑馥玲也养了我八年。沈莹真工资很低,养我的钱都是江岳山挣回来的,照你这么说,江岳山也养了我十年。那他们以后生病了,我是不是也要一个个去看过来?” 唐亦宁耐着性子说:“养小孩很辛苦,一岁养到十岁,和十岁养到十八岁完全不能比。你刚才也看到你姑姑是怎么照顾小孩的吧?一岁多的小孩带出来,他们连晚餐都是自备的,瓶瓶罐罐带了一堆。你怪沈阿姨没留下你我可以理解,那现在就是让你去看看她,也没让你原谅她,就是那种礼节性的探望,哪怕待个十分钟也好。你难道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? “没有,一点都没有。”江刻咬牙切齿,“她得病又不是我害的,那群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 唐亦宁说:“行吧,那我明天自己去看她。” 江刻生气:“你干吗要去看她?这又关你什么事?你和她很熟吗?!” “那是癌症,一个人随时都会没了的,江刻。”唐亦宁坚持自己的观点,“我好歹拿过她一个金戒指,当时我不肯收,是你让我收下的。那个戒指价值上万,我做不到连看都不去看她。” 江刻难以反驳,这场争执就此结束。 —— 回家后,唐亦宁和江可芯在微信上聊了几句,问明沈莹真在哪个医院、哪个病房,说自己第二天会去看她。 江可芯问江刻去不去,唐亦宁说江刻要加班,她先一个人去,江可芯的回复透露出她的失望。 【江可芯】:好吧。 第二天是元旦小长假的最后一个休息日,唐亦宁早早地出了门,带着一袋水果和一千块现金赶到医院。 亲人间探病就要适当地给点经济帮助,唐亦宁其实没有这个义务,她是帮江刻给的。 她对医院不陌生,爸爸曾经住过好久的院,她每天放学都会先去医院看望爸爸,陪爸爸妈妈一起吃饭,再回家做作业。 那时候妈妈几乎不回家,天天在病房陪夜,只有小姨父偶尔和她交班。爸爸家的亲戚除了一开始给了点钱,再也没帮过忙,家里都归唐亦宁照看,天天把爸爸妈妈的脏衣服带回家洗,一家三口咬着牙挺过了那段苦日子。 乳腺外科病区是唐亦宁从未来过的地方,这儿住着的都是女病人,年龄不等。她在走廊上看到几个穿病号服的年轻女人,心想,她们的病是良性还是恶性?希望是良性,她们看起来比她都大不了几岁。 唐亦宁找到沈莹真的病房,是个三人间,每张病床间有帘子隔断,沈莹真睡在靠窗的那张床,采光最好,可以晒到太阳。 江可芯坐在病床边,还有一位护工阿姨。唐亦宁看到了半躺着的沈莹真,原本胖乎乎的沈阿姨现在瘦了很多,面容苍老,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,头戴毛线帽,眯着眼睛对她笑:“小唐,你来啦。” 唐亦宁在床边坐下,问:“阿姨,你怎么样啊?” 沈莹真摆摆手:“让可芯讲吧,我都不想管这事儿。” 江可芯年龄虽小,却很懂事,条理清晰地对唐亦宁讲述沈莹真的病情。九月初,退休职工体检时,沈莹真就被发现乳/房有肿块,体检机构让她去医院复查,她嫌麻烦,一直没去,直到十一月才去医院看,这一看就被医院留下了。 她经历了一次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