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元衿现在的处境,其实很需要一个为她出头打算的人,既然胤禛有心在前,她倒可以顺水推舟。 胤禛终于是说累了,抬眸扫过炕桌,却不见一盏茶水。 立即又是火气上涌。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妹妹娇弱无用,但娇弱无用成这样,还是超过了他的忍耐底线。 “五妹妹啊……” 正又要开启新的一轮训话时,却见元衿瘦弱的身躯勉强撑在黄花梨炕桌上,颤巍巍倒了杯茶。 “四哥哥,你快喝一口吧,这个水没有放茶叶,你别喝不习惯。” 胤禛愣了下,他还是第一次听元衿这么喊他,过去只记得五妹妹胆小,每每见他都是闪躲着喊一声四皇兄,然后就低着头也不敢看他。 而今天,不但改口叫了四哥哥,还破天荒地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了。 定是自己不懈的教导起了作用。 胤禛接过茶杯,抿了一小口,生涩的井水烧开的白水,温度也并不合适,他作为阿哥,素来在承乾宫被照顾得精细,确实喝不习惯这种茶水。 喝过一小口,他便想放下,可就要放回去时,又对上了元衿水汪汪的双眸,心立时彻底软了下来。 元衿的眼睛和胤禛很像,可比胤禛多了份女孩的温柔,再加上带着病容的娇美脸庞,轻轻松松就激起了胤禛本就藏在心底的那点保护欲。 在宫里的公主中,五妹妹其实是生的最漂亮的那个,要不是常年生病不见人,她的美貌早该传遍宫内宫外了。 胤禛小口喝着,直到喝得茶杯见底,才放回炕桌上。 茶杯底碰上炕桌,咔哒一响,元衿立即怯生生地问:“四哥哥,你喝得还惯吗?” “四哥没喝不习惯。” 他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的性子,虽然是安慰元衿,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和训人一般。 “以后你教会了奴才们做事,自会学会分辨茶水。” 元衿甜甜一笑,点头“嗯”了声。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,宛若新月,双唇天生微翘,晶莹粉嫩。 胤禛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一下。 “我先走了,你自个儿好好养着。” 胤禛没想待多久,他心里明白,五妹妹其实怕他怕的紧,今儿虽然有一丁点的转性,但天知道是不是强撑装给他看的。 他示意苏培盛递上披风,正系着带子时,听见元衿说:“四哥哥,等元宵宫宴我找你点兔子灯呀。” 一点期待、一点渴望加一点撒娇。 胤禛震了震,却是为元衿难过。 五妹妹从来都是缺席大小宫宴的。 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,太后怕她出事,康熙也怕她生病,宫里所有人都默认,五公主就该好好待在屋子里养病。 可她到底才八岁,正是最爱玩、最爱闹的年纪。 和她差不多岁数的阿哥公主,每逢年节,吵得能把宫宴的砖瓦都掀翻,保姆嬷嬷们追着喊着都叫不停。 只有她,孤零零地关在这小院落里,做着最乖巧安静的小公主。 胤禛垂眸,一时不知如何应答。 他该是敷衍着应过去就是,但对着元衿乖巧的模样,他又实在骗不出口。 只能默默握拳。 元衿瞧见他紧握的拳头,便知自己的话生出了效果。 就她如今的处境,要一步到位,直接转变成满世界撒欢的活泼公主是没可能的。 但她可以一点点的,给自己这个活死人墓样的院落加点生气——比如吸引点人来,陪她多聊聊天。 元衿其实很怕孤单,上辈子就怕,不然也不会流水地换着男友陪她玩。 现在在紫禁城里,男友是没指望了,但她有一打现成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,她不介意把他们一个个招拢起来,轮番陪她解闷。 胤禛一直没答话,元衿等了会儿,才又弱弱地补了句:“四哥哥,要是没有兔子灯,别的灯也可以……我,我不挑的。” “不就是个兔子灯吗,瞧你那样!” 胤禛紧了紧系好的披风带子,回身摸了摸元衿的小发揪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 说罢,他迎着风雪,快步离开。 权嬷嬷等人走了,才俯身在元衿耳边说话:“小主子,您先好好歇息,那元宵宫宴的事过几天请安时再问问太后。” 元衿淡漠地“嗯”了声。 权嬷嬷又抬高了嗓音,高兴地道:“今儿四阿哥来,总算让赵进寿吃着教训了呢!” 元衿什么话都没接,只懒怠地吩咐权嬷嬷收拾床褥,自己要早点休息。 她知道权嬷嬷在高兴什么,在担心什么,可这些担心和高兴,元衿都颇为不屑。 这短短几天相处,元衿已经看清,权嬷嬷是有点怕事胆小在身上的,不然之前也不会被赵进寿那样的人压制,她对元衿处境的反应一直是顺其自然、得过且过。 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