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般不舍,又道:叫他一辈子做个人间富贵公子,不要修炼练武,更不要和这仙魔两道,沾上任何关系。” “我大声哭喊:我知道你是冤枉的,我什么都知道!我救你出去,找机会向天下人说明真相,就可以堂堂正正接小夺回来,不好吗?” “师兄怔怔出神,神情中有我完全看不懂的悲哀,说:我回不去啦。我只求你这一件事,就是好好照顾小夺长大成人,看他成家立业,平安一生,你能答应师兄吗?” “我又惊又怕,急得哽咽道: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小夺的,可是师兄你到底怎么了?你中了毒的话,我们出去,找木家的人,找易白衣老前辈,我不信治不好的啊!” “师兄摇了摇头:你不懂的。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。” “不知怎么,我总觉得师兄的神情虽然温和,却有点恍惚,他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,皱眉问我:你刚刚说什么?你是自己杀过来的?” “他急急问: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?仙宗联盟退兵了吗?” “我心中恨极了魔宗的人,听他这么一问,便大声道:师兄你被他关在这里,什么都不知道吗?我们仙宗的人节节大胜,几天前,魔宗守护大阵就已经告破,到处被仙宗联手围剿绞杀呢!” “我本以为师兄听了会高兴,可没想到,他忽然脸色大变,猛然站起,就想向外冲去。” “可他忘了自己被灵力镣铐锁着,这么猛然发力,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,没冲几步,就被一股灵力乱流击中,瘫倒在了地上,痛得蜷缩起来。” “我大叫一声,扑上去扶他坐起来,看着那让师兄屈辱无比的锁链,心里对元佐意简直恨到了极点。我一边哭,一边说:师兄,那个折磨你的大魔头已经死啦,等师尊他们找到这里,一定能破了这锁链的。” “我没想到,师兄听了这一句,整个人却像是如遭雷击一样,他眼中满是血丝,死死抓住我的肩膀,雪白牙齿发颤,问:你……你说什么?谁死了?” “我来的时候,元佐意已经和仙宗多位高手恶战了几天几夜,中途曾经退走过一次,但是据说姬半夏也陷在别处苦战,元佐意退走没多久,被宇文家放出的机关鸟捕捉到踪迹,仙宗高手又再次围杀过去。” “我想到元佐意被人狼狈围杀的样子,心里快意极了,便对师兄说:说起来,还多亏师兄你前一阵刺了他一剑呢。那个大魔头身上有伤,还一直陷在征战中,得不到休憩,终于油尽灯枯了。” “我来的时候,只知道元佐意的确被多位大宗师联手狙击,必死无疑,可也没亲眼看见他死活。此刻看见师兄那好像疯魔般的神情,只觉得又生气、又有点奇怪的嫉恨。” “我心里隐约觉得,就算那个大魔头对他再坏,师兄这么善良的人,也一定会只记得那个人星夜兼程帮他报仇、夜宿小舟的那些美好过往。” “我满心只希望师兄死了这条心,故意大声道:元佐意那个大魔头,已经被师尊联合多位金丹高手,狙杀在外面了。那个什么姬半夏和厉红绫,也都死伤惨重,现在元佐意死了,他们也一定没什么好下场……” “我正说得高兴,却听见师兄猛地嘶吼一声,脸上全是绝望。他不顾一切地爬起来,手掌一伸,从床前抓过应悔剑,用力向身上的锁链砍去。” “可无论他怎么用力,那个可怕的封印却纹丝不动,他挣扎得双腕全是鲜血,也挣脱不开。” “我看着师兄这样疯了一般,吓得不行,拼命上去抱着他,哭喊:师兄你干什么?不要这样伤害自己,我害怕!” “师兄也不理我,只不停去斩那灵力锁链,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下,终于累到脱力,跌坐在地上。” “他那时候的脸色,青白得像是厉鬼一样,眼中全是悲痛和绝望。他怔怔发了一会儿呆,才转向我,轻声问:你没骗我吗?” “我打了一个激灵,硬着头皮说:当然,我亲眼看见几把剑一起刺中他,还有好几件厉害的法器砸中他胸口和后背,他吐了好多血,死的时候,斩虹刀都已经卷了刃。” “我从小就对师兄言听计从,从来不会骗他,他肯定不会疑心我说谎,听了我这句,忽然一张口,大口大口的鲜血急涌出来。” “我看他这样,快要吓傻了,手忙脚乱给他喂药,他也没拒绝,可药丸到了他嘴里,却又很快被汹涌的血流冲了出来。” “师兄静静坐在那儿,靠着床边,半晌好像笑了笑,低低道:我不信……我不信他死之前,都不来看我一眼。” “他抬头看着我,一双温润俊秀的眼睛里,没了一丝光亮,看得我心惊胆战。他轻声对我说:我上次赶他走的时候,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。他当时说:好,你不想见我,我就再也不要踏进这里半步。等哪一天你愿意见我了,你吹几句那首《乐相知》,我就会赶来。” “师兄颤抖着手,从枕下摸出他那支心爱的‘素月’长笛,喃喃道:我当时气他气得厉害,只回应说,除非我想死前见你一眼,否则这辈子,我都不会吹它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