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怜巴巴求药来着。一个重伤初愈的病人,差点被天道反噬压成肉饼,又好到哪里去了?” 他转身,向前跳上一块礁石。 礁石被流水冲刷多年,早已经圆滑无比,元清杭小心立定,眼角余光里,一道白衣身影默默飞来,立在他侧边一块礁石上,身形笔直如标枪,背着手不动。 元清杭望向近在咫尺的巨瀑。 越是靠近中心,越感到某种奇特的悸动压向心底。 他暗暗蓄力,足尖点地,向着那瀑布浇下的中心,急掠而去。 巨大水浪就在眼前,身子刚刚触到高空急坠的水流,就像如受重锤击打,身形顿时踉踉跄跄。 眼见着就要被水冲回来,眼前忽然炫目光华亮,狂风从背后席卷而来。 宁夺长剑赫然在手,雪亮剑锋携裹着头顶的清冷日光,劈空直下,斩向那气势雄壮的飞瀑。 涛涛水流就像被拦腰截断,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。 这短短的须臾已经足够。 元清杭飞身急冲,在那片刻水流被阻时,犹如一只灵鸟,穿过了那道瀑布,转瞬消失。 宁夺长剑在手,紧紧盯着那重归坠势的瀑布,天地间,滔滔流水,无尽啸声,仿佛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。 幸好,这孤独没有持续很久。 片刻后,一道熟悉的银索从水流中破水而出,向他这边疾飞过来,元清杭清亮的声音隐约传来:“抓住了!” 宁夺毫不迟疑,单手擒住银索,一股绵绵劲力传来,带着他的身体向前飞去。 身体穿过水流的瞬间,瀑布的惊天巨力从天而降,可缠在他腰间的银索却骤然绷得死紧,强行带着他,终于也穿过了水幕。 宁夺带着浑身水花,落定。 一片寂静。 周边是一处明净空旷的所在,光滑古朴的青玉铺地,正中心有一个硕大的石台,洁白如雪的岩石高高耸立,威严圣洁。 明明周边就是滔滔水幕,可这里却安静得仿如一个清冷坟墓,不染一丝喧嚣。 而这无边的寂静中,阴气无处不在,幽冷刺骨,叫人遍体生寒。 元清杭站在石台下,浑身湿透,眼睛里神色奇异。 而他手中的役邪止煞盘的指针,正在疯狂转动! 宁夺手中的应悔剑忽然剧烈抖动,几乎像是要脱鞘而出,激鸣不休。 再一抬头,那高台上,却正有层层叠叠的阴气翻涌,正四散逸开! 元清杭和宁夺相视一眼,彼此心意相通,齐齐跃起,向高台掠去。 足尖落地,两个人一眼看见高台上的事物,全都猛然心神巨震,倒吸了一口冷气。 ……尸骨。 两具尸骨! 一具端端正正平躺在地上,姿势安详;而另一具则斜斜靠在旁边,面对着地上那一具尸骸,似乎死前依旧在默默凝望。 两个人的身上,都还有着生前的衣衫,平躺的那具尸骸是一身白衣,胸口有一滩陈年血迹;而斜斜坐着的,则是一身黑色。 只是那黑色衣衫却残破不堪,上面更是遍布着无数血污。时隔经年,昭示着主人当年遍身浴血的惨烈。 元清杭怔怔望着那两具尸骸,一转头,正要说话,却吃了一惊。 ——宁夺的眼中,有隐约的晶莹微微泛起。 只见他慢慢走上前,在那具白衣尸骸前驻足良久。 再回头时,他眼眶微红,望向元清杭:“……这是我叔叔的遗骸。” 元清杭心中巨震,颤声道:“什么?!” 宁夺默默举起应悔剑,五指一松。 宝剑凄厉长鸣一声,骤然急飞向前,落在了尸骸边上,调转了方向,将剑柄送到了那尸骸的右手边。 下一刻,那尸骸的腕骨和指骨竟然微微一动,搭在了应悔剑上! 白骨森森,却依旧看得出,这尸骸的主人生前十指纤长,温柔地握着应悔剑的时候,仿佛从来没有放开过。 再无疑问,这具白骨的主人,一定就是苍穹派那位曾经名满天下的天才剑修、师门叛徒。 背着一身污名殒命、死后尸骨不知所踪的宁晚枫…… 宁夺轻撩衣襟,默默在宁晚枫遗骨前跪下,无声叩首。 还未起身,眼角余光中,身边有人也默默跪了下来。 正是元清杭。 他和宁夺并着肩,没有叩首,却也恭恭敬敬拜了三拜。 宁夺转头看向元清杭,眼神怔忪:“你……” 元清杭轻声道:“你拜他,是因为血脉相连,所以行后人之礼;我拜他,是因为信他君子坦荡,值得我尊重敬仰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