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一看医术,二看时运,三还要看此人活命的意愿,三者缺一不可’。季彦对自己的医术尚有自信,暮色常随身为半妖,生命力强于常人,又得王府中名贵药材续命,这是他的时运,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求生的意愿了。”季彦犹豫一下,和盘托出,“尽人事听天命,季彦一定会想尽办法,而殿下与其逼迫季彦,不如想想如何助他求生吧。”季彦说完,向着周偈躬身一礼,匆匆走出屋,忙着去给暮色煎续命的药。 周偈却仍一动不动,许久后,轻轻呼出一口气,对吴长安吩咐道:“都出去吧,本王自己陪着他。” 吴长安虽不放心,但还是没有多言,招呼着屋内的侍人婢子收拾干净后退了出去。 周偈轻轻的在塌侧坐下,看着暮色。暮色就躺在那,仿若只是睡熟了般合着他那微垂的丹凤眼,往日里那藏不住任何心事的圆脸此时平静无波,悠长的呼吸间或起伏,每一次都如无形的利剑将周偈的内心舔出一道血痕。周偈除了疼,什么也感觉不到了。烛火毫无征兆的爆了一个烛花,惊得周偈打了一个寒战,颤抖的向着暮色伸出了手,刚刚触碰到暮色的脸颊,周偈心里的高墙和坚冰就瞬间分崩离析,露出深埋其中的,最直白的想法。 “小傻子,你不能这么吓唬我。”周偈小心翼翼的捧起暮色的手,放在唇边轻轻吻着说,“满朝都知道本王性格乖张无常,脾气也不好,可唯独对你,任你怎么气我,我都忍了。这一次是我不好,都怪我,我知道错了,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。你就看在我往日对你诸多忍让的份上,别跟我计较,快点醒过来好不好?”周偈从不知道,原来一个人无助到毫无办法的时候,可以没有任何底线。他也是才知道,原来心底那自以为已经坚不可摧的高墙竟然这么容易就崩塌了。他后知后觉的发现,那些年他将自己关在恂王府的时候早就一并连这个人也关了进去,经年累月,已经和他心内的坚冰长在一起,现在这个人要走,竟是挖心的疼。 窗外依稀有了晨光,冬日的朝霞不服输的将羸弱的温暖从寒冷的云隙塞进千家万户,却独独忘了周偈这里。季彦使劲浑身解数,想尽各种办法,续命的药石不断的施加在暮色身上,可暮色的呼吸却依然越来越微弱。他如同天上的残月,日光越盛他就越黯淡。 周偈就这样枯坐在榻前,任由季彦摆弄着暮色,又任由季彦大势已去的无奈离开。太阳从东天转到西天,他都没有换过姿势,仿佛已经失了五感六觉般,唯一会做的就是握紧暮色越来越冷的手。 有些东西真的是将要失去才会觉得珍贵,会让你想拼了命的交换所有去挽留。比如长兄的一声夸赞,又比如这个人的一张傻脸。为什么,自己总也抓不住那些视为珍宝的在意,总是会任由他们不声不响的离去。到底该强大到什么地步,才能将自己所有的在意都护在怀里。 “是我,做的还不够吗?是我,太过依赖长兄,又太过依赖你,才拖累得你们如此这般吗?我该怎么做,才能成为你们的依赖?”周偈在心内问着自己,眼睛望着窗外渐渐沉入西山的夕阳,不知突然想起什么,脸上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,轻声说道,“暮色你看,是夕阳啊,像不像油油的蛋黄?你知道吗,做南瓜酥的厨娘还在府里了,你若是醒了,我让她给你做一打南瓜酥可好?不,我亲手给你做,可好?还有荷叶酥,梨花糕,青团子,各种各样的宫食,还有你最爱吃的鸭蓉蒸饺,我都做给你吃,可好?我去和厨娘学,一样一样的学,每天都做给你吃,每天都做不一样的,可好?我不要你做我的什么半妖常随,太辛苦了。我就要你做我的小傻子,一个只会吃的小傻子,可好?” 窗外的夕阳余晖只剩最后一点残存的光和热,漫天的暮色尽染着堆叠的薄云,仿佛给这天地万物都镀上了暗金色的边纹。周遭一切,都化成了神见之森那从天而降的金色身影,轻轻拢着周偈,将最后的微末护佑加持在周偈身上——惟愿小小的秋阳,远离世间所有的困苦危难。 太阳终于跌入地平线,漫天暮色被冬夜悄无声息的吞食,黑暗迅速爬满整个房间,周偈将暮色拢进怀里,执拗的认为,这样,死神就带不走他的小傻子。 “暮色啊……”周偈的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,滴在暮色的眼睑上,“天都黑了,你怎么还不醒?晚饭都端上桌了,你不来吃饭吗?”周偈蹭着暮色的额头,问,“你不饿吗?” “饿。”暮色突然开口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