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少君想了很久,低落地说:“我不知道,也许我没有资格说,但我确实和你一样纠结和难过,我知道你们的难,这是一件两难的事情。但是现在,我选择尊重苏黔自己的意思。我答应他一定帮他,他想治,我就要想办法让他治,所以我必须要来说服你们。” 在说服的过程中,杨少君觉得很难堪,他不停地重复“也许我没有资格”“我知道我没有权利”之类的话,他把自己的位置和能力看得清清楚楚,他就像一只蝼蚁要去参加大象们的聚会,可是无论他有多少的诚心,他却就连最基本的资格都没有。他想,如果是苏维或者苏颐出了事,大黄和李夭夭一定可以理直气壮地为他们做决定,苏家人也会承认他们的话语权。可是自己呢?天知道这时候他有多痛恨自己的身份,为什么他不早一点要求苏黔向家里出柜?为什么他不早一点坚定自己的立场?为什么他跟苏黔在一起只有短短的几个月?他们明明已经认识了十几年!没错,是他自己醒悟的太晚,甚至直到几天以前他才发现苏黔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,明明有家人的心情,却不能够站在家人的位置上。他在苏家的话语权甚至连苏黔的前妻都不如,这又该怪谁呢?怪他自己,也怪天意弄人罢了。书 萫 閄 苐 最后,苏维笑着摇起了头:“他自己的意志……以前我们兄弟姐妹遇到什么大事从来都是由他来决断,现在他病成了这样,还是要他自己来决定……” “你同意了吗?”杨少君局促地问他。 “你都说了是他自己的意志……我又怎么可能反对?从小到大都是他帮我,这一次我也会帮他,我会帮他说服我的父母的。”苏维如是说。 接下来苏维和杨少君一起去找了苏颐、苏谢元、苏谢惜沟通,杨少君向他们叙述苏黔当时的话,苏维帮着一起游说,姐弟几个原本也是在迷茫的泥潭中挣扎着,如今苏维和杨少君这样说,他们仿佛得到了力量,没费什么大功夫也就动摇了。但是苏谢惜在表态之前表示要再去看一看苏黔,试着和他谈谈话。 当着四个兄弟姐妹的面,苏谢元问杨少君:“杨警官,请你跟我说实话,你和小黔究竟是什么关系?” 杨少君愣了一下。 是什么关系呢?朋友?情侣?然而最关键的是,他一直都不知道苏黔究竟是怎么想的。苏黔诚然是和他在一起了,他们有三个月的时间睡在一张床上,做着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亲密的事情。然而那是一种奇怪的关系,他没有对苏黔说过喜欢,苏黔也没有对他说过喜欢,他还记得当初他问苏黔的那句话是——“喂,跟我在一起好不好?”并且在一起之后,苏黔拒绝向任何人提起他们之间的关系,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任何一方亲口提出过“情侣”这个概念。 他倒是很想理直气壮地说——“老子是苏黔的男人!”但是最后却只能付之一哂,耸肩道:“我和他的关系,我说了不算。” 苏维是早就知道他和大哥之间的事,苏颐则听苏维说过一二,苏谢元自己也有所察觉,最最吃惊的却是苏谢惜。她听到杨少君的回答,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:“什么?!难道小黔他也……!” 苏谢元也只能苦笑:“我三个弟弟,三个弟弟啊,居然都走了这条不归路……” 苏谢惜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认知,立刻对杨少君产生了排斥感。之前她还因为杨少君的作为非常感动,打算写一封感谢信送去警局,现在在回想起来,却是说不出的难受,杨少君的一切所作所为在她眼里都染上了功利性。再往深处想,苏黔的精神会出现问题,是不是又和这个男人有关呢? 最后杨少君是狼狈地被人用谢客令赶走的。 苏家几姐弟一直轮流守着苏黔,可惜苏黔没有再清醒过,甚至根本都不认人,摘了他的眼罩,他看谁都是一副警惕惶恐的样子;戴上眼罩,在他耳边说话,他听了亲人的声音,也并没有什么感触。他们不得不承认,他是真的不好了,他的心理和生理都已经到达了极限,他不能再靠自己支持下去了。如果说之前他还在深渊中苦苦挣扎着,就快要脱离苦海,那么那些绑匪用无知的残忍扒开了他抓着岩壁的手,把他推下了无尽的深渊。现实世界并不是童话,王子的一个吻救不醒公主,只靠着自己手里的剑连恶龙都打不过;没做过什么错事的人却不一定有福,也许活的多灾多难,也许求一生而不得。 这一天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去了医院,守着苏黔说了一下午的话,出来以后苏维问苏谢惜:“二姐,你决定没有?如果你同意了,我们就一起去说服爸妈。” 苏谢惜摇头:“一想到小黔有可能会死……我怎么也下不去这个决心。” 姐弟几人皆是面色凝重。 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