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修问:“今天怎么这么高兴?” “我……”聂儿突然沉默,话头一转说:“我拿到奖学金了。” 这是真的,但是并没有让她太激动,她这样说,只是忽然找不到由头解释。 “这样啊。”罗修把她嘴边的碎发拨开。她性子要强,如果他帮了她,只会让她感到尴尬不适,但是看着她半工半读,说不上的心疼,像她这么大的孩子,有几个和她一样忙。 “嗯,我下学期的学费有了,生活费也够了。”聂儿顺着话继续道。 他把她脸上的喜悦尽收眼底,“周末还去兼职吗?” “嗯,去啊。” “小孩子是不是特别调皮?” “还好,我挺喜欢小朋友,周五晚上你在这里吗?” “周五?”罗修没有犹豫,“当然在。” “那我来蹭饭行吗?” “可以,想吃什么告诉我,椰汁乳鸽怎么样?要不做藤壶汤还是罗宋汤?你想吃糖醋鲫鱼,不然蒜蓉扇贝吗?” 聂儿站在他的影子里,看着他沉默不语,迟缓地盯着他傻笑。 他忽然住了口,对上了她的目光。 两个人都不再言语。 比言语更古老的是凝视,在话语没有成型的那些古老岁月,一个眼神,一个回望,就已经足够让彼此明朗。 “罗修,你——”聂儿刚说一半,‘喜欢’两个字被他截下,他抬起她的下巴疑惑,“你流鼻血了怎么回事?” 她脑子里轰隆一声,难道是看着他就激动成这样?真丢脸,聂儿退后一步,扇着风说:“上火了吧。” “回头炒苦瓜给你吃,败败火。”罗修笑着调侃。 日头底下阳光大,聂儿跟着他进了楼阁。 她的鼻血却怎么也止不住,一张手帕染成了红色,眼前的罗修渐渐成了许多个重影。 “聂儿?” 等她听到罗修叫她,已经站不稳步子,往前扑到在地上。 罗修转身抱住她,翻开她的手,手背上那道红印渗出血,幽幽泛着淡紫色光。 “聂儿?”罗修心急,一声声唤她。 “聂儿?” 他慌乱按住聂儿的脉搏,一只手抖得几乎碰不到她的腕子。 “扶旋!” 只一声,扶旋和青冢便出现在门外。 “家主。”扶旋拱手。 “去把岸耶的露娘请来,立刻!” 扶旋看了一眼倒在他怀里的刘聂儿,“是。” “把蒲黄和白芨拿来。”罗修对青冢说。 “知道了。”青冢急急跑出去。 廊上遇见卿酒,“别挡我路。” 卿酒偏挡住他的路,“八百年没见你跑这么快过,赶着去死?” “聂儿出事了。” “怎么会,刚才不还好好的吗?” “你自己去看。”青冢三步作两步跑开。 房间里罗修已经抱着她一动不动,卿酒走近了,看见他的侧脸抵着聂儿的额间,两只手紧紧箍着怀里的人。 等到看见她手背上幽紫色的光芒,卿酒开口说:“是列姑射的狐狸。” 这群畜生真不让人省心,刚把涂山那几个送走,列姑射这一群又跑来犯事,没有一天让人安稳。 他就知道人类的生命弱得和蝼蚁一般,那一小道伤口就让她昏迷不醒,果然,解罪人还是不能让活人插手,这群灵魅鬼怪,区区肉体简直是送死。 罗修缓缓收紧了手指,骨节惨白。 她像是被一只大手拖入了海底,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口鼻,差一点就要呼吸不过来,黑暗和寒冷随之而来,渐渐地,渐渐地,她往下坠落,往无声处坠落,就在她以为会沉到海底的时候,一双手在她背后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,她累得睁不开眼,但是她知道那双手的主人。 “她怎么样?”罗修问。 露娘把针放在针包,身后的侍女合上药箱把它双手捧起。 “死不了,也活不成。”她喝了杯水说。 卿酒和华年相顾无言,没成想这个小丫头真的活不成了。 露娘见没有吓到他,顿时觉得没意思,“行了,去找给她下毒的人,拿回解药她就没事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