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还没说完,就被下面的群众们的呜咽声打断了。 “我男人就被埋在那个井下,求求你们救救我男人吧!” “我爹也在下面……” “还有……” 一时间哭声一片。张政委为难了,如果停留下来就是违背了上级命令,一旦镇里的冲突升级发生了流血事件,那这个责任谁也背不起。可是狠下心开车走,自己的良心又过意不去。要知道救人如救火,虽然他们手头没有专业的救援工具,但是人多力量大,起码埋在井口的人能救援出来。 最后张政委掏出电话向上级请示,大家都屏息凝神等着电话线那边的答复。结果他表情凝重地放下电话说:“实在每办法,上级领导说了,我们没接到这个命令,必须按原计划支援镇政府。” 下面的矿工和家属们一听立刻情绪激动起来,甚至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娘躺在了车轮前不起来。 盖志辉看着那些哭花了的脸,心里特别难受。他的老家盛产铜矿。村里人十个有九个都去矿区工打过工,他的爹自然也去过。 老头深切地体会一把什么叫连旧社会的苦力都不如的职业。如果在井下工作时间长了,一个也逃不了,全都得得上矽肺病,如果发生了生产事故,老板立刻跑得没了影儿,出人命了,也是只能换来5万的价码。 就像现在,那些被土埋起来的矿工们,显然没有那些被包围在群众的海洋里的领导们重要。而车上这些顶着肩章的,都是他妈冰冷的国家机器,只是机械地服从上级的命令。 张政委一看就十几个人,场面还能应付,就命令几个小战士下车去把那位老大娘拉开。 一直坐在盖志辉身边默不作声的傅帅突然偷偷问道:“你想不想留下来救人?” 盖志辉白了他一眼,压低声音说:“又不是劝我做主,想也白搭!” 傅帅听到这,笑了笑,突然大声说道:“张政委,要不然这样,我们分成两部分,一半人留下,一半人去镇里支援。这样两不耽误,你看怎么样?” 张政委也是又气又急,没好气地数落着傅帅:“就你聪明!让谁留下?谁留下就是违背了上级命令,这个责任谁担?你?” 傅帅扬了扬下巴,猛地跳下了军车,冲着车上的官兵们喊道:“你们谁愿意留下来救人?” 一时间车上的人面面相觑,没有一个人响应。 盖志辉有些被傅帅的举动惊着了,傅帅能作出这样的义举?海市蜃楼了吧? 一个你打心眼里瞧不起的人,突然变得高尚伟大,那种超现实主义的强烈反差和刺激还真有点让人瞠目结舌。 傅帅看没人响应,也不尴尬,只是用眼角微微斜看了盖志辉一眼,其中的嘲讽也只有盖志辉能体会到。 那个被士兵拉起来的老大娘披头散发地来到傅帅的近前,一把抱住他的大腿,嘴里哽咽地嘟囔着:“好人啊,好人啊!” 姓傅的都能是好人!盖志辉有些出离愤怒了。 等怒火稍退之时,他发现自己已经跳下车,走到了傅帅的旁边。这下脑子彻底的降到冰点一下了,自己怎么跳下来了? 当站在车下向上望去之时,几步之遥却犹如千沟万壑,战友们的表情变得那么陌生,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傻逼一样,被孤立了起来。 不过身边的另一个傻逼为什么还能站在车下笑得起来?难道他没有那种被排斥的孤独感吗? 但是由于盖志辉的响应,又有几个战士跳了下来。 本来他们对上级的命令就颇有微词,既然两位军官带头了,自己是义务兵更没什么好怕的了。 每下来一位士兵的时候,有几个家属就在一边“咣咣”在马路上磕响头,那声音震得每个人心里仿佛有个鼓槌在敲似的。 最后一共是26名官兵下了车。张政委叹了口气,只说了句:“把车上所有的千斤顶和铁锹工具都给他们留下。”然后就开车离开了矿区。 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