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哀叫。 花夫人赌气似的转眼不去看他。 “你还知道叫我娘!”她声音中带上哽咽,“你都已过了而立之年,怎就还是不肯成婚?你可知外人都怎么说你娘的?说我呀,之所以那么乐于给人做媒,就是因为我生了七个儿子,却七个都不肯成亲!如今老大已是江湖上名镇一方的侠客,却依然镇日漂泊在外,不肯找个姑娘好好定下来。” “你娘我啊,是自己抱不上孙子,才巴巴地去给人家说合,这是想多沾沾喜气儿,保不准你们兄弟里有哪个就开了窍,肯成亲给我生孙子了呢?” “我花家在江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,如何却被外人如此编排!你身为老大,心中对我、对你爹爹,就没有半点愧疚?” “大郎,今日你便实话告诉娘,你迟迟不肯成亲,可是因为你有那、有那龙阳之好?” 花家大哥听到最后已经整个人都懵了。 不仅是他,在座的花家几位男丁,此刻全都懵了。 继而又是齐齐恍然—— 原来夫人/娘亲今日如此卖力游说,情真意切,竟、竟其实不是为的那宋少侠,而是为的大郎/大哥么? 就说她这段时日对大郎/大哥催婚催得少了,原来竟是准备了如此大招,在这里等着? 想到这里,包括花满楼在内,花家六位公子齐齐涌上一身冷汗。 既庆幸自己不是家中老大,又心惊母亲如此心思计算。 而处在漩涡中心的花家大哥,此时却是也已经惊醒过来,面上不由苦笑连连。 “娘!您想到哪儿去了……” 他哭笑不得。 “我若喜好男子,怎会不早对您和爹坦言告之?” “我大晋民风开放,契兄弟之事虽不算遍地皆是,却也不算罕见,我堂堂花家长子,如何连坦诚这点事的勇气也无?我只是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,不愿稀里糊涂便成了家罢了。” “真的?”花夫人还是将信将疑,“娘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姑娘,都是才貌双全、人品上佳的,你便连一个也不满意?” 花家大哥摇头,“看了爹和娘几十年如一日的相亲相爱,儿子也憧憬找一个能与之携手度过一生的姑娘。娘亲所介绍的姑娘品貌虽好,却难让儿子有相携一生的冲动。” 花夫人闻言神色倒是有些缓和。 “你这孩子。”她轻嗔,“若早和娘说了这些,娘又怎会再相逼于你?” 花家大哥闻言苦笑着摸了摸鼻子,只闭口不再出言。 花夫人环顾了饭桌一圈,发现几个儿子都避开了自己的目光,不由哼了一声。 她道:“你们几个也不必做出这副很怕为娘的样子来给为娘看。若是你们真怕,现下我和你爹早被一群小毛头环绕膝前,争相叫着爷爷奶奶了。” 花家兄弟默契地齐齐沉默。 花夫人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: “罢了罢了。今日你们大哥闹了这么一出,想来你们兄弟几个也是要有样学样了。儿子憧憬我和他们爹的感情,故而才想也和我们一样,日后找个合自己心意能相伴一生的未来伴侣,我这当娘的莫非还要拦着不成?话传出去我成什么了?” “得了。日后你们兄弟几个的婚事我也不费心了,便是直到咽气儿也看不到一个孙子,那也是我的命。” 说罢,她站起身来,歉意地对宋青书笑了笑,温声道了一句,“今日本是想好好招待青书你一番,却不曾想竟是让你看了这么一场笑话,还望青书莫要放在心上。” 宋青书忙道不会。 花夫人又欠身行了一礼,便言道自己身体不适,提前离了席。 她走之后。 大厅里安静了许久,忽然,一声劫后余生般的长叹响起在落针可闻的厅内。 众人循声望去,就见花家二哥正瘫坐在椅子上,一脸暴风雨过后的放松庆幸。 “今年这波可算挨过去了吧?”他声音虚弱。 这话一出口,花家几兄弟便你一眼我一句地讨论了起来—— “应该是吧,娘今日可是演得狠了,恐会伤了元气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