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 他旁边的人道:“数错了。” 那声音的质地让人觉得很舒服,像无人踏足过的深林山谷里流出的溪水。 而他身下的草地是软的,长短不一的草叶被日光照得半透明,深碧浅绿过渡交织,偶尔一株杂草扎根其中,顶端开出一朵白色的小花。这个场景安静清澈得让人浑身上下都舒展开来,想永远、永远留下。 “那算了。”他移了移身体,将万花筒另一端转向天空:“我要看天了。” 看向阳光明媚的碧蓝天空的那一刻,他反射性地眯了眯眼睛:“……好刺眼。” ——然后他身边那人会直起身子来,伸手挡住万花筒的末端:“不许看了。” 他会扔掉万花筒,和那个人闹一会儿,然后达成妥协,靠在一起,不再看天空,而是观看湖水、树木和建筑——其实这是他的想象,因为他直觉事情会这样发生。而实际上,方才那个场景在短短几秒的闪现后已经消失远去了。此时此刻他正在墙壁爬满绿色藤蔓的那栋老房子里,浓阴遮住了一部分的太阳,是爬山虎开花的季节。 他在书房里,他的爷爷带着一副老花镜,在看一本大部头的计算机专著。 他跑过去,手肘搭在他爷爷的膝盖上,仰头望。被爷爷和姐姐从小带大,撒娇好像成了他最擅长的一门技能。 “爷爷,”他软声说,“东忱要去国外了,我们真的不能把东君留下吗?” 他爷爷摘下老花镜,看着他,道:“小孩子要跟着自己的亲人。” “但是东忱根本不喜欢他,也不会想要他跟着,”他振振有词,“但是我喜欢他,我们把他留下来,我们就是他的亲人了,不可以吗?” 他爷爷认真看着他。 爷爷有一双温和又淡泊的眼睛,就像那些最睿智的老人一样,小辈们总是会相信那双眼睛能看透人世间一些事情。 “你很喜欢他,他也喜欢你吗?”他爷爷问:“他和他父亲的性格很像,是那种非常缺乏感情的人。” “他也喜欢我的。”林浔反驳:“而且东忱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。” 他小声嘀咕:“他都喜欢到……把她关起来了。” 他知道东忱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只喜欢他妻子一个人而已。他甚至因此对他的孩子恨之入骨,因为她的妻子的喜欢从有了这个孩子开始就分成了两份,他再也不能独占了。他想,东忱那时一定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,但他的妻子和他想法不同。 他爷爷就摸着他的脑袋,慢慢道:“那不是喜欢。” “是喜欢。” “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