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地过了个年,徐安一年之中难得空间下来,便带着苗临在谷内各处四处走访观览游景。 苗临送给他的那把笛子徐安自己又动手改了几处不合理的地方,还系上了一截红穗,间暇时侯就会拿出来把赏品鑑一番。 紫藤图被苗临掛在了卧房里,有时睡前熄了灯,他就会把徐安抱在怀里说几句情话,远远地赏着画里不灭的萤火。 黑龙沼那地是两人的伤心之处,徐安曾经绝望寻死,苗临则品嚐到失去挚爱的滋味,他们没有人提起过想要故地重游,相识十载,半数折磨几乎耗光了他们的衝劲与热情,如今只想要这样守着一方院子种花赏月,过着只有彼此相互扶持的小日子。 元宵的时候苗临从苏凡那里知道了上元点灯的习俗,霎时明白了当年徐安那一脸的不情愿是所为哪桩。 徐安没有开口邀他放灯,他不敢主动,一整个晚上坐立难安地在屋子里绕来绕去,在批改作业的徐安被他转得头晕,直接搁下笔将他喊过去。 苗临十分乖巧地靠过去,刚开口要问怎么了,反倒是徐安先捧住了他的脸,先给了一个安抚的吻后才问他:「你要说实话还是滚出去?」 「我……」看似有选择的问题其实只会有一个答案,苗临实在不敢问徐安愿不愿意跟他去放灯,只好自觉地滚出去。 徐安批改完学生的作业后才发现苗临滚出去半个时辰了还没回来,心里想着他不会就这么耿直地不懂自己回来,可却还是真的打了灯打算去把人找回。 苗临不在院子里,徐安提着灯笼往外寻了一段,就看他坐在台阶上,抱着一只花灯愣愣地往花海的方向看去。 这个距离看到的花海很暗,可却不时有斑斑点点的光点,徐安直接在苗临身边坐下,好半晌后才低声开口:「为什么寧可在这儿坐着也不愿意问我?」 「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,」苗临抿了抿唇,抱着花灯的手有些微颤抖,「我怕……要是你拒绝了,我该怎么想?」 徐安定定地看着苗临眼底的痛苦却没有安慰他,只是默默从灯笼里取出灯芯,点燃了苗临手里的花灯,等待火光烧得够旺后,才提醒他:「松手。」 摇摇晃晃的花灯冉冉升空,苗临一直等到手上的花灯变成了夜幕上的一个光点时都没反应过来,愣愣地看着徐安将手上的灯芯又放回灯笼里。 明月下的白色人影像渡着一层盈盈浅光,清清冷冷的眉目之下,却是一个隐约的笑,温柔又纵容的弧度,像极了在笑他傻:「你不问,又如何知道我一定会拒绝?」 这个问题苗临答不上来,换来唇上的一个惩罚似的轻咬,可随即又变成再温柔不过的吻。 「以后,不管什么事都直接问我,别一个人放在心里瞎琢磨。」徐安摸着他的脸笑得眉眼如画,没给他太多的犹豫时间,捡起搁在一旁的灯笼起身回房。 「徐安!」苗临慢了一会儿才追上来,直接从后一把抱住他,想了想,满是忐忑地瘖哑开口:「这辈子,我何德何能……能在你心里佔一席之地?」 徐安被抱住后就站停脚步,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:「也许……是命中註定吧。」 命中註定他要遇到苗临,吃了苦受了伤,乃至最后魂断异乡,可细细回想,在临终之时,他唯一放不下的执念,却仅仅只是来不及再同苗临多说说话。 上天何等仁慈,给了他们弥补遗憾的机会,他们既已嚐过死别与生离,又何以跨不出自己的划地为牢,非得要用天秤去衡量爱恨? 苗临将徐安转过去,深邃的紫瞳里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像压抑着又想确认些什么,他问他:「你相信命?」 「我不信,」一身雪白的男人恍如月中仙人,嘴角盛着再柔和不过的浅弧,安抚意味十足地伸手抱住苗临,将头靠在他肩上,说:「我只是相信自己的选择。」 命运让他们重逢,可最终决定踏出那一步的人却是徐安自己。 人的一生没有太多的八年可供蹉跎,横亙在他们之间的却是两辈子的纠缠,他们已经奢侈地挥霍了一世,徐安不愿意连今生都再度错过。 选择回头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,而他愿意相信苗临是那个能够扶持着他走完这一路的人。 苗临满是眷恋地抱着他捨不得放开,几乎要压抑不住即将满溢出来的情绪,蹭着耳朵繾綣万千地喊他:「卿卿……宝贝儿……我的卿卿……」 「嗯,」徐安轻和了一声,颇是纵容地摸了摸身上的重量,好半会儿后才低声呢喃:「是你的……这辈子都是你的……」 夜色深长,暗月朦胧,却有漫天星河与醉人的温柔,落在地上的灯笼火光颤了颤,彻底地熄灭了。 或许人生的道路上,他们无法避免地曾经行差踏错,却所幸,他们往后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日子,可以坐看四季更迭,再举樽共饮这壶岁月- 全文完- 免┊费-首-发:fad?anxs.?om [fadianxs]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