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含章却觉得不像,因为那姑娘哭归哭,伏在对方身上的身躯却是放松的,而且她身上的金饰、耳坠、玉镯一样不缺,此外右边的裙摆上也有血迹,像是腿上受了伤。 再看那个男人,脸上是副只露着眼珠子的邪异面具,打扮和着装也不是中原的风格。 他没束发,长发像没出阁的姑娘一样披着,双鬓往后拿珠石和彩线结了些小辫子,身上的长袍是黑底棉衫,上头不知是绣是染,饰满了山川河海和飞禽走兽,从左肩到右肋斜着排开,细看每样都自成一体,总体来看却又遥相呼应地组成了一只曳尾鸾鸟的图案。 这纹样有点少见,他的打扮也独特,寻常人见了都会注意,要是近处的城郭里有这么个盗贼,檄文早就满天飞了,可杜含章一路走来,并没有在城门口的通缉告示里见过他。 于是杜含章只能想当然,肤浅地认为这是一对落难的小情人。 这对“情人”在不近不远的湖边打了点水,又漂了漂姑娘罗裙上的血迹,很快就重新上了路。 杜含章只喝汤不吃鱼,对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吟了首悠关风月的酸诗,念完笑着熄火走了。 之后他南下归家,走了半个月,坊间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,说是西岭山里出了个异族的神仙,一个人端了山贼的老窝不说,还救了城中富商家的千金小姐。 坊间的书商还以此为素材,行动力惊人地编写出了诸多神仙下凡,与民女终成眷属的爱情传奇,大肆刊印贩卖。 鉴于异族和小姐这两个特征,直指湖边遇到的那对“小情人”,杜含章觉得有趣,还专门买了几个版本,翻开看完后又觉得大失所望,因为这些个爱情的套路和牛郎织女,董永与七仙女之类的除了开篇不同,后面的发展都大同小异。 大概这些书中唯一新颖一些的亮点,就在于这次被拿了面具之后上不了天的不是仙女,而是一个仙男。 只可惜世事无常,这个被编进书里的仙男没有和小姐喜结良缘,倒是和他纠缠不休…… 不过这么说也不严谨,因为余雪慵早就退场了,是他自己放不下。 可是杜含章不知道该怎么放下,他大哥堂堂中原战神,为了守住酉阳城,被魔族俘虏后拒绝投降,砍下的头颅被供在三丈三高的祭台上七天七夜,城楼上的守军一抬头,视线就能平视到主将的首级。 城里的官兵都说,大将军死不瞑目。 适逢那时内忧外患,朝廷内部也是一盘散沙,厉朝国祚四百余年,到了这一代,终于露出了将尽的气象。 陛下虽无大过,但沉迷炼丹,偏信术士,朝中党派林立,权斗激烈,国库空虚,连边防的粮草都拨不出来,这时的形势已然十分明显,谁接掌虎符,谁就倒霉。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,倒霉的一直是他们方家,素日里不合的大臣们都说,方家祖上有几代忠臣,而忠臣之间又是武将居多。 于是他的父亲、叔父乃至堂表兄弟,只要挂着武将的头衔,先后都去了酉阳城。 只有杜含章因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