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他上完了药,又要吃午饭了。 落云刚喂了两口,便突然有客来访。原来是落云的舅舅胡雪松寻到了别院来。 他当初将世子送回京城后,便又回去协同水军回转,救助县乡被水困住的百姓。 当初两个皇子忙着回京掐架,彦县后续只交给了地方官,压根没有专人管理。胡雪松主动留下调拨船只救人,转移百姓财物,能出多少力气,就出多少气力。 不过看着百姓颠沛流离,生活困顿,胡雪松的心里也是堆满郁郁之情,他这次回京是陪着彦县的地方官请拨救灾的粮食。 但眼下国库仓禀粮食短缺,他们就算一路放低姿态,如乞丐讨食一般到处陈情,还是碰了一鼻子的灰,只能无功折返。 胡雪松寻思离京前看看外甥女,与她辞别。 韩临风见舅舅来了,自然留下他共饮一杯才走。 于是不太熟的二人便坐在了老崔的土灶旁,就着铁锅开始畅饮。 男人的情谊在酒杯里滋生得也是特别快。 胡雪松对于外甥女的这突如其来的姻缘一直带了三分怀疑。因为他听了许多不好的传言,都说是世子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迫了落云屈从的。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。 落云看不见,还忙着给韩临风喂食,同时小声叮咛着他,注意伤口不要贪杯,这一份的关怀体贴丝毫不做假。 而且当初落云亲自写信给自己,让自己帮衬着找寻韩临风的下落。 依着他对落云的了解,若是这世子用了强迫法子,落云这样的硬脾气会默默牢记在心,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。 到时候,外甥女不学潘氏金莲,给世子灌一碗浓稠毒药就不错了。怎么会亲自求人去营救他呢? 落云可不会如寻常的女儿家那样,轻易认命,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! 眼下这一对小儿女,倒是看起来你侬我侬,完全是新婚燕尔的模样。至此胡雪松也算彻底放下心来。 落云曾经跟他含糊解释过,说是两人互为邻居,总是碰面,日久生情。胡雪松是粗糙汉子,自然不会刨根问底,询问二人相识过程。 只是就着彦县的情形,胡雪松借着酒劲宣泄了下无能为力的无奈。 胡雪松亲眼看到有妇人咬破自己手指,让那嗷嗷待哺的孩儿吮血。那样的场景,任何热血汉子都熬受不住的。 听着舅舅讲述彦县颠沛流离的人间残局,再甘醇的酒也有些饮不下去了。 韩临风听着,缓缓开口道:“若是一直没粮,只怕饿死的人要比淹死的还多。” 这次河堤开裂,淹了三个乡县,因为之前洪汛到来,有大半的百姓都早早撤离了,所以伤亡不算太惨重。 可是田地被淹,百姓这一年的饭食都没有了着落。若是不备下几个月口粮,只怕又要造成更大的动荡。 一时间,别院里只有柴火噼啪的声响,众人都陷入了沉默。 胡雪松想到激奋处,狠狠摔了杯子:“我每次来京城,见权贵的宴会不断,酒肉不缺,当真是太平盛世一般。可是这些贵人们倒是出来走一走,看看百姓们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!再这样下去,只怕要有易子而食的人伦惨剧。可恨我这一身蛮力,却全无用途,倒不如脱了官袍,劫富济贫的好!” 落云见舅舅失言,连忙摸索倒了一杯茶,递给了舅舅:“您醉了,还是喝茶缓一缓吧。” 他骂的权贵里,其实也捎带了韩临风这样的皇族,落云自然要将话往回扯一扯。 不过韩临风却将落云的茶水推走,又给胡雪松倒了一杯酒:“就算舅舅不说,我等皇族自该反省。这院子没有旁人,不妨让他畅所欲言,也算痛快一下,毕竟舅舅还要折返回彦县,再看乡里的凄惨情形,若不松懈一下,如何能挨得住?” 胡雪松也自知失言,抱拳与韩临风表达歉意,又叹了一口气:“痛快了嘴又能怎样,还是解决不了问题。” 韩临风开解道:“舅舅莫急,朝廷也知安稳民心的重要。李大人已经命令工部改造了几艘海船,准备从别处调粮。但是眼下的燃眉之急,是设粥铺赈济灾民……” 说到这,二人又各自不说话了。 落云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,直到这时,她和缓开口:“若想紧急筹备些粮,其实还有一法,就是有些触犯律法……” 两个人的目光都移来,苏落云清了清嗓子道:“我因为收买香料,经常跑去码头集市,听那些跑船的船工说,这几年,粮食的销路比香料好多了,尤其是将粮食转到北方卖,能多卖三倍的价钱。所以许多粮商这几年都在囤积居奇,积攒了不少粮食再转到北方卖……” 听了这话,韩临风和胡雪松心里都懂。北方的曹盛招兵买马,自然紧缺粮食,那些倒卖北方的粮食,大半也是卖给曹盛的。 他在民间声望颇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