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永宁殿门庭若市。 流水般的赏赐抬进永宁殿兰芳堂,即唐绮云所居之室。 唐绮云纤指抚过御赐的绫罗绸缎,金钗钿合,夏荷在一旁讨喜道:“所以说啊,在这后宫之中,家世好才是关键,皇上多去过几次又如何,不过是玩意儿罢了!我们充容家世、容貌、人品样样万里挑一,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呢!” 唐绮云不语,嘴角的笑意却明白显露此话正令她心悦满意。 “是啊,皇上可说了,今晚还要充容侍寝呢!可见,我们充容有多得圣心!”另一侍女道。 众人纷纷附和,更有别宫妃嫔前来道贺送礼。一整天,永宁殿外人来人往,络绎不绝,各色贺礼堆积如山。唐绮云嘴角就没掉下来过。 及至晚间,近申时叁刻,她道:“时辰快到了,皇上说了会过来用晚膳的。各位姐妹勿怪,实是侍奉圣驾不得有丝毫马虎,我也只好少陪了” 众妃俱识趣道:“充容哪里的话,吾等万死不敢惊扰圣驾,这便告辞了。” 一时散去,唐绮云吩咐夏荷:“去小厨房看看菜做得怎么样了,再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劳什子都收起来,别扰了皇上的眼。” “是。” …… 宫中向来不缺女人,皇上向来不缺新宠。有得宠,便有失宠。虽只过了一晚,在后宫众人看来,雨棠殿的林才人就是失宠了。 “才人怎么还在此悠闲看书?外头话都传成那样了,您都不着急么?”素蕊扁着嘴进来。 意芙翻过一页,随意问:“传成什么样了?” 素蕊张了张嘴,又说不出口。 那些话着实难听,她听着都生气,更不忍告诉意芙,遂苦口婆心相劝:“才人,您好歹上些心啊!总这么听任旁人闲言碎语的,他们还道您好欺负呢!” 意芙淡笑:“他们也没说错啊。” 素蕊错愕。 意芙瞥她一眼,意味深长道:“你说说,这大兴皇宫之中,任谁不可以欺负我?即便出了这皇宫,又有谁不可以欺负我?” 素蕊默然。 意芙轻叹道:“随他们去罢。圣心难测,非我一小小才人可以左右。皇上想去哪儿,想临幸谁,是皇上自个儿的决定。即便我铆足了劲儿去争,焉知不是自寻死路呢?毕竟,谁都可以欺负我呢。”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,素蕊听在耳中却有几分心虚,几分内疚。 她是冯氏派到意芙身边的丫鬟,面上只说是林才人的陪嫁丫鬟,然入宫月余,她依然与宫外林府保持联络,将意芙身边大小事皆汇报于林国焘与冯氏。名为侍奉,实为监视。 若如此说来,她也是欺负林才人的罪魁祸首之一。 “什么时辰了?” 耳边听得询问,她忙答:“酉初。” “传膳吧,我饿了。” “是。” 圣宠?何必去妄想这世间最虚无缥缈之物,她一直一无所有,只求苟且偷生,平安度日。旁的,都不是她该去奢望追求的。 …… 凌月台上,丝竹声声,绵绵入耳。皇帝斜卧榻上,闭目曼听,又似乎已然睡着。 王集从外面进来,在榻前小声唤:“皇上。” 皇帝立时睁开双眼,王集道:“给事中大人求见。” “说了是何事吗?” “呃,大人没说。” 皇帝一摆手,“不见。” “这……”王集讪讪道:“可是,给事中大人说,若皇上不见,他便一直跪在勤政殿外不起来。” 皇帝“啧”一声,怒斥:“他想死吗?敢威胁朕!” 王集立时跪伏在地,“皇上息怒!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