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玄漠然问,“谁。” 暗卫顿了顿,“温家小姐,温初弦。” 谢灵玄眉目顿时暗了。 “去告诉他,我应承的事自会兑现。至于其他,恕难从命。” 暗卫领命而去。 谢灵玄又独自静伫了一会儿,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。 他信步踱到书房,看见里面摆的密密麻麻的四书五经,笔墨纸砚,都属于另外一个人,萦绕着另外一个人的气息。 甚至连温初弦,都本该是另一个人的妻子。 她曾心心念念惦记的,有谢灵玄,有张夕,甚至有萧游,唯独没有他。 他莫名生出几分怅郁和悲哀来。 自己造下这一切,究竟是为了什么? 他在藤椅上坐下来,深深闭目了一会儿。 片刻,却又来到书案前,一边沉吟着,一边缓缓拿毛笔蘸了点墨汁。 他折了张信纸,在上面写下亲密思念之语,落款是张夕。他练过运笔和控笔,亦看过张夕写给温初弦的婚书庚帖,模仿张夕的字迹不成问题。 心血来潮,他忽然想试试她心里对其他男人的分量有多重。 ……然后再决定药剂量的大小。 · 傍晚时分,乐桃将一叠信送到水云居,说是从外面寄过来的。 收到信笺不算什么稀罕事,温初弦的那些手帕交羡慕她高嫁谢府,常常会写信送礼物巴结。往常这些信笺,她都是直接丢掉的。 但今日的信格外多些,温初弦便多看了几眼。里面有一封家书甚是不寻常,褶皱,破旧,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发来的。 她打开一看,竟是张夕写给她的。 张夕…… 温初弦有点恍惚。 这个名字,很久没有提及。 她呼吸大起大落,只敢匆匆瞥一眼,便迅速合上。 全哥儿死后,她一直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,甚至对谢灵玄都能忍着呕心装出一副甜蜜依偎的模样,少有这种失态的时刻。 乐桃在她身边转来转去,“夫人,这么多书信,您不拆开看看吗?” 温初弦面不改色地道,“今日累了,明日再看。你先去给我打盆热水来,我要净手。” 乐桃应了走出去,温初弦确定周遭没人,才敢将那封信拿出来细看。 果然是张夕的字迹,字里行间,还有土腥味和血迹,看来他在琼州确实受了不少苦。书信上,写的是一些寒暄问好之语,温初弦看得胆战心惊,时不时左右望望,生怕谢灵玄忽然出现在她身后。 好几个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都已遭了杀身之祸,她身伴恶鬼,如何能不怕。 往日的欣悦和美好浮上心头,越发衬得眼下凄凉苦涩……温初弦鼻腔发酸,忍忍忍,她究竟要忍到何时,才能与谢灵玄做个了结! 温初弦读罢,欲将信揉烂烧掉,顿了半晌,牵动柔肠,终是没忍心毁去,只将信塞进了奁匣最深处,不敢让其见天日。 说来也真是奇怪,过了这么多时日都没张夕的消息,怎么忽然就有一封信送到了谢府呢? 这信,又是怎么瞒过谢灵玄的眼睛的? 温初弦冷静下来,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,惴惴难安。可那字迹确实就是张夕的,连用笔留锋的小习惯都一样,若是有人刻意仿照成这样,也太不可思议了…… 未及神思,便听得外面乐桃的声音,“公子,您回来啦。” 温初弦迅速敛了敛神色。 谢灵玄走进来脱了外袍,见她正在拆信,温初弦解释说是其他高门贵女送过来的。 他瞥了瞥如此庞大的数量,轻笑道,“没想到娘子人缘还挺好的。” 温初弦不瞅不睬,“都是托夫君的福。” 谢灵玄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,聊了些家常,又瞧书。临近就寝时,汐月端上来一碗浓浓的药汁,又腥又苦,不用想也知道是那药。 他这般当着她面喝药,是故意给她看的。因为孩子,两人可闹过不小的隔阂。 他淡嗅了下,“好苦。” 那闪烁而温存的目光,柔意欲诉,别有用心地瞄向她。 好苦啊,好苦。 像恶咒一样。 温初弦百念灰冷,坐在一旁神情木讷,待答不理。 谢灵玄吹了下药碗蒸腾的热气,并未像以前那般一口饮尽。 他迟疑地提起,“似乎记得,娘子允我以后不再喝这药了?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