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灵玄的宠爱,在谢府的奴婢中也有地位,原待新夫人一进门就扶为妾室的。 偏偏一场落水风寒,谢灵玄记忆全无,性情大变,忘记了从前的主仆之谊。原来最受宠爱的云渺,在他失忆之后一次宠幸都没得到过。 如今新夫人马上就要进门了,云渺如何能不急。 她本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奴婢,长得虽小有姿色却并非倾国倾情,离了夜里的那点好处,还指望男人能记她到几时。 那日午后,阳光甚晒。 谢灵玄在书斋里小憩,云渺打扮妥当,轻轻过去,将他手中的卷书抽走。 只这么一细微的动作,男子缓缓睁开眼皮来,疏离地望向她。 云渺怵了怵,“公子休息一会儿吧,仔细读久了书伤眼睛。” 谢灵玄顺她的意思点了下头,被她扶到了罗汉榻边。他半倚在玉枕上,倦意散漫,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迷离。 云渺将香炉搬近了些,抱扇为他扇风。香雾细细,炉中碧篆被她加了极其微量的欢合散,男人很少能拒绝。 云渺刚要试探着解开谢灵玄的衣带,谢灵玄眼皮微阖,轻淡问了她一句,“记得你家在城南的青玉巷附近。” 这一句来得甚是突然,云渺愣了一愣,“原来公子还记得。” 谢灵玄道,“怎会忘记。 ” 他短思片刻,“你家中有一花甲之年的父亲,还有一垂髫的小妹。” 云渺点头,“当年奴婢一家快饿死了,是公子给了奴婢一口肉汤喝。从那一刻起奴婢便是公子的人,永不改变。” 谢灵玄不在意地一笑。 云渺嗅着欢合香,只觉得谢灵玄不醉,她已有几分醉了。望向他那萧萧肃肃的面容,爱慕之情抑制不住,低声说,“公子,今日让奴婢服侍您一次,好不好?” 谢灵玄却依旧沉静。 “你这副好容色,留在谢府,还真是屈才了。” 云渺一僵。 他平平淡淡地说,“我已命人和青玉巷的鸨-母打过招呼,待你去了之后,格外照料于你,月钱也为你开双份。你我主仆一场,就此散了吧。” 云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,颤颤问,“公子这是什么意思?公子要赶我走吗?” 谢灵玄瞧她涕泗横流,神色冷淡。 待云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他抬手唤了人。 仆役将云渺拖起来,顺便将香炉里正在燃的脏东西处理掉。 云渺以为欢合香露馅,自己才被发落,拼命地道,“公子,奴婢只是一时糊涂,您一定要如此无情吗?就算您要娶新夫人,难道连一个妾室都容不下吗?” 谢灵玄挥挥手,人被仆役们拖走。 云渺哭嚎了一路。 黛青正在后堂浣衣,闻此暗自后怕。 幸而她耐得住,没像云渺那般明晃晃地勾引公子,不然今日被发落的定然也有她一个。 庆幸过后,黛青又有点落寞。 公子此番,是真够无情的。 云渺虽爱逢迎,到底也侍奉了他多年。如今说打发就打发了,还是发卖到青玉巷那种地方,叫人心凉。 公子失忆了一遭,手段仿佛比从前狠了许多。 黛青不禁念起那位即将过门的温小姐。 公子清理通房,自然是为了她。 只是如此明晃晃的宠爱,待那位小姐踏入这深不见底的谢府门第后,是福又是祸。 · 别了张夕后,温初弦知自己的婚事被那人玩弄在股掌之中,他想要便要他想丢便丢,皆不是她能做主的……也便心灰意懒,再无以前打点香染街那般精气神。 温芷沁气势汹汹地来找了她两次,斥责她夺抢温芷沅的婚事。 温初弦疲于应对。 曾几何时的她,确实想和温芷沅争夺谢灵玄,也确实做梦都想嫁给谢灵玄。此刻想来,根本就是眼瞎,痴傻的错付。 若非她一开始执迷不悟,招惹于他,哪有现如今的无穷烦恼。 虽然何氏和长公主还坚决不答应,温老爷却已默许把温初弦给了谢灵玄。 谢灵玄偶尔会来探望她,并不勤,每每也只是品茶赏花,待不多时就走,也没什么逾礼的举动。且每一次都是正大光明地报知温老爷与何氏知晓的。 他真是装得好生光风霁月。 他瞧着是不会放过她的了,偏偏又如此不疾不徐,按部就班。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? 鹿斋是温府私邸中的一处藏书阁,温初弦几日来除了在阁楼上抚琴,也常往那里去散心。 有时她正埋头读着话本,谢灵玄就会不声不息地进来,两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擒住她手中的书卷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