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那日午间正要用膳,一阵极为凄厉的哀嚎声忽然透过耳膜。 原是张夕的乳娘扮作仆妇模样混进温府,趁送饭的机会靠近温初弦,对她迎头便拜,哭嚎道,“温小姐!我家哥儿在牢房被折磨得生不如死,求求温小姐救救我家哥儿吧!” 张家其他亲眷病的病,死的死,这位乳娘看着四十来岁年纪,从小奶张夕长大,情同母子,这才冒死混进温府求温初弦救命。 温初弦刚要扶起乳娘,家丁便来了,七手八脚地将乳娘叉走。 乳娘的指甲犹死死地扣着门板,“小姐救救我家哥儿吧!他被那些锦衣卫折磨得发高烧,口中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啊!” 乳娘被拖走了。 家丁向温初弦道歉,“惊扰小姐了,竟叫这疯婆子混了进来。” 温初弦点头,空惘惘地站在原地。 张夕是冤枉的没错,他只是一个老实的生意人,这些横祸本不该降临在他头上。 她隐隐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,她得想办法救救张夕。 若他能平平安安地出来,香染居烧了就烧了,他们夫妇一体,从头再来,还可以东山再起。 这一头,温老爷正敞开府邸正门,携何氏以及家中众仆役焦急地等待谢灵玄的到来。 也叫嫡女温芷沅站在一旁,想谢灵玄念在未来妻子的面子上,或许会通融襄助温家。 谢灵玄虽官居一品位极人臣,却非是摆架子的人。既答应了温老爷的邀约,时辰一到,如期地出现在了温府门口。 温老爷见他到来,大喜之下,亲自迎了上去。 何氏紧随其后,悄悄推了女儿温芷沅一把,叫她上前去迎候未婚夫。 温芷沅柔美婉转地凑在前面,谢灵玄却洋洋不睬,只与温老爷说话,浑似没看见她一般。 叙过寒温之后,温老爷把谢灵玄单独请到茶寮。屏退了妇人,温老爷心怀惴惴地问起,少帝中毒昏厥一事到底怎么判了。 谢灵玄答说,“世伯放心,此事大理寺只认为是张氏的疏漏,不会连累贵府和贵府小姐。” 温老爷凝眉说,“有世侄这句话,我就放心了。那张夕要被流放还是怎样,自是罪有应得,我已退了小女和他的婚事,以后管不会再有一点勾结。……只是太后娘娘恐对温氏也生了疑忌,几日来免了我好几样公职。谢温两家本同气连枝,温氏蒙此不白之冤,还得托付世侄在太后娘娘面前代为说情。” 谢灵玄平静地说,“世伯托付,晚辈自然应承。不必如此紧张。” 温老爷听谢灵玄轻轻易易地答应下来,这才舒了一口气。 他抿抿唇,想唤谢灵玄一声贤婿,套套近乎,却又怕过于僭越惹人不快,踟躇着没开口。 却听谢灵玄主动问起,“弦世妹这几日可还好吧?” 温老爷一愣,还以为他问的是沅儿。 随即道,“好,很好,北镇抚司的人没敢对她做什么。就是前几日临江街起火时她胡闹,不小心伤了腿,不过也是些不起眼的轻伤。” 谢灵玄长嗯了声。 温老爷见他神色尚佳,见缝插针地道,“沅儿这几日一直思念世侄,不如我叫夫人尽快和长公主商量好,及早将你们的婚事办了,世侄以为如何?” 谢灵玄垂眸,噙出一个凉如水的笑来,缓缓说,“世侄不才,确实想讨您的一位掌上明珠。” 温老爷一愣,听他这意思,看中的人竟不是沅儿。 “不知世侄心悦的是……” 谢灵玄凝神片刻,摇摇头,却未曾明说。 清风隔窗洒入茶寮中,带来清凉。 他想要的那个人,就在眼前。 作者有话说: 谢狗八成是我写过最阴的男主了 第18章 阁楼之上 温府老宅是一处三进三出的朱墙宅院,一条人工开凿的溪流萦绕整个府邸。 水的尽头有一处秀气的阁楼,阁楼有两层,四面临窗,清凉通风,只有一条木梯可以萦纡而上。 夏日里阁楼两岸溪水白而冽,太湖石林立,古雅别致,端是府上一处极好的消暑纳凉之地。 自张家和香染居出了事后,温初弦便生了几分抑郁,畏惧见生人,宁愿独自呆在阁楼上抚琴。 她从前惯喜欢明快活泼的调子,如今的琴声却低低哑哑,常常越走越险窄。 温老爷为了明哲保身,已退了她和张家的婚事。 她定了两次亲都没能嫁出去,蒙上了扫把星和克夫命硬的恶名,以后定亲肯定分外艰难。提前搬进这处阁楼,也算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。 清风动树,枝头几瓣零落的白花洒入阁楼。温初弦消沉懒困,只觉得万事万物都黯淡无聊,埋头伏在矮桌上假寐。 天欲雨,阁楼窗户的纱幕被风吹得四处飘舞。楼底木门没关,四敞大开地吹进许多冷风。 曲转回环的木梯上,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。温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