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人给他送饭。别说送饭,就连过往的人影都没有。 半梦半醒间饿得前心贴后背,听得“嘎噔”一食匣落地的声音。 谢灵玉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,却见一婢女跑走的身影。 仿佛是水云居的黛青。 谢灵玉有些愕然,下意识地烦恶,推了推食匣。他才不要谢灵玄的施舍,假惺惺地充好人。 兄弟二人自小就有隔阂,他厌恶谢灵玄的虚伪恭顺,谢灵玄厌恶他的浮滑放浪。 想不到他沦落到此处时,唯一给他送饭的竟是谢灵玄。 谢灵玉呆怔地望着饭匣,深深地觉得他这哥哥反常。 从前那木讷的,任人欺负的书呆子,好像忽然开了窍。从前谢灵玄必不敢违拗母亲的意思给他送饭,如今他却做得这么明目张胆,肆无忌惮。 谢灵玉从不相信会有什么兄友弟恭的存在。 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。 作者有话说: 今日两章,往下翻还有一章~ 第6章 烧烬 因着养病的缘故,谢灵玄一连在府邸中歇了十几日。 期间不断有内侍将公文奏折送到谢府中来,不少都是涉及到徭役农桑、刑罚赋税的国之要事。 陛下已一十六岁,去年便已亲政,却还总是把自己当学生,做决断前总习惯先问问帝师的意思。 三月初里雨事频繁,沙沙的春雨从天色微明就一直下着,水云居湖畔草色一新。 谢灵玄在窗前执笔浅阅,批完交予内侍。 内侍点头哈腰地道,“大人的伤寒可已大好了?陛下渴盼着您进宫一趟。您不在的这些时日,陛下的功课都荒废了。” 谢灵玄道,“陛下早已亲政,我也不再是陛下的老师。以后这些奏折,还是应该陛下亲阅。” 内侍道,“您从前教陛下读书,陛下最信任的便是您。您的病若再不痊可,陛下就要亲自来府中探望您了。” 谢灵玄清思片刻,“我进宫觐见陛下就是。” 先帝去得早,少帝八岁即位,身上的担子重,被翰林院的大学士催得日也读书夜也读书,更有太后娘娘垂帘听政,可怜小小的少年饱受折磨,身形也比同龄人瘦削些。 谢灵玄在少帝还未践祚时便是太子太师。东宫的诸位大学士中,也唯有他懂得寓教于乐,肯温言相呵,将那些奥涩的学问深入浅出地讲给少帝。 如今少帝虽亲政了,却仍对谢灵玄依赖得很,满朝文武在他心中的份量还不及谢灵玄一人。 春雨稀稀落落地沾在雪袍上,谢灵玄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,远远看见少帝居然在雨中相迎。 年轻的皇帝眸光热忱,全是对老师的崇拜,上来便说道,“先生一来十几日不上朝,那帮老古董快把朕折磨疯了。” 一群内侍匆匆忙忙地追上来,为少帝撑伞。 谢灵玄微微一笑,如杏花春雨般柔和。 “害了场大病,怕染了病气给陛下,是以才向陛下多告假几日。” 进得殿中,少帝将自己这几日摹的字帖给谢灵玄看,叫他品评;又拿出镇国大将军扩充军队的奏请,“先生怎么说?朕可要答应他们吗?” 语气甚是稚态,还宛若在上书房念书一般。 谢灵玄不过多插手干预,只和煦地鼓励少帝放手去做。 其实他观少帝送来的几封奏折,看得出少帝对许多朝政大事已有自己的见解,只是怕犯错而没有自信罢了。 少帝委屈道,“母后常指责朕做错事,唯有先生和颜悦色,最是懂朕。朕对先生永远深信。” 蹉跎了一会儿,出了太极殿,天空中千丝万缕的银针还没有停歇之势。 谢灵玄抬头眺向天空,灰蒙蒙的恍若空无一物,又仿佛浑浊至极,混淆了世间的万般色彩。 去年冬天一连发生了几场雪灾,雪灾引起了严重的疫病,致使长安城周遭不少郡县的百姓成了难民,流离失所,一股脑儿地涌入长安城。 谢家是名门望族,又是相门之家,自当救济苍生百姓。从去年入冬以来,谢府一直开自家粮仓,施粥施粮,建临时窝棚。 从皇宫出来后,谢灵玄顺道去了城外。 他本就是位极人臣的右相,难民们见了他,无不齐声欢颂。 严冬难熬,若非这一件布衣、一口粥,不少人早已死在雪地里了。 谢灵玄和施粥的官员谈了几句,正好碰上五十多岁生着白胡子的左相爷商贤。 两人地位差相仿佛,常一起在朝中-共事。 互相吹捧寒暄后,商贤问道,“闻澜河流域出了匪人,右相落水险些丧命,可是真的?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