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声道:“皇帝今夜去悬清寺了,不一定能回宫,城内防卫自然怠慢一些。我去转移段文甫的视线,你们方便行动。” “什么行动?”戴丰茂问道。 季别云没有立刻回答,视线落在戴丰茂手中那张弓上。他走过去摩挲了两下,将弓拿了过来,伸手道:“箭呢?” 戴校尉赶紧背过手,从身后箭筒里抽了支羽箭递过去。 他将箭搭在弓上,熟稔地抬起拉弓,状似一轮满月,瞄准着北边远处的一棵树,倏地松手。 然而那支箭没能射出去,始终被他捏在指间。 是一把好弓。他将弓箭一并还给了戴丰茂,道:“天一黑就出发。” ** 今夜月光如练,透亮清澈。 御史中丞的私宅灯火通明,从外面便能窥见其中之热闹,丝竹之声也传到了附近路人耳中。 行人纷纷疑惑。 这座宅子平日里清静得很,主人家也不是爱好奢靡之人,怎么明明不是节日却如此欢宴?更何况今日悬清寺的觉明禅师坐化了,虽不是国丧,也可称为憾事,为何这家人如此热闹? 与此同时,一架马车在偏门悄悄停下。坐在前头驾马的是季宅的小厮青霜,用一顶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,停稳之后,便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拨开车帘。 季别云穿得同在府里一般随意,不看腰间配的那把刀,倒真的像是来赴宴的。 他下车后转身道:“不必担心,也不要擅自离开,在这儿等我便是。兴许会等很久,也可能我很快就能出来,说不准。” 青霜今年才十五六,看起来颇为稚嫩,即使东家都给他吃了定心丸,他还是极为忐忑。纠结着开口:“您万事小心。” “诶。”他应了一身,便转过身去。 轻扣了三下门,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,扫了他一眼便不卑不亢地将他迎进去。 “季将军请。” 段府里处处都是灯盏,将每个地方都照得清楚极了,全然不似要杀人灭口的氛围。 他被引着穿过了大半个院子,终于来到举办宴席的院落内。这间院子被许多带刀的侍卫围住,一眼看去竟数不清有多少。然而肃杀之中,歌舞之声也愈发清晰,都是些靡靡之音,和段文甫本人的气质格格不入。 亏季别云曾以为段中丞是个文雅正直之人,没料到私下却爱声色犬马。 果真人不可貌相。 季别云走到房间门口,站在门槛外,看见了屋内高坐着的段文甫。 穿了一身便服,曲起一条腿半倚在贵妃榻上,左右两个美姬正给他喂酒。因为段文甫脸生得不错,身段也残留着往日清廉之臣的假象,所以这会儿看起来也不委琐,反而有些风流之态。 段中丞忽的注意到他,挥开了送到嘴边的酒盏,朝他招手,“季将军到了,快进来。” 季别云其实不太想跨进去,里面有些脏,他怕污了自己的鞋。 不过他在心中默念了几遍“忍”字,还是进去了,目不斜视地走到为他留好的位置,自顾自落座。 面前的几位舞姬不知用了什么香粉,隔着一段距离他都觉得太浓了,熏得人脑袋晕,让他忍不住开始想念观尘身上那股沉沉的幽香。 丝竹声也热闹过了头,变得吵闹,对比之下,季别云觉得悬清寺内的诵经声都要好听许多。 果然是跟和尚混久了,连心性也被熏染了吗? 一舞结束之后,段文甫才抬手示意乐师与舞姬先候着,转头看向坐在右侧的他。 “怎么季将军看起来兴致不高?实不相瞒,这场宴席本就是为将军而设,恭贺将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