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别云听说过这沁宜园,本是刑部尚书家的一处园子,亭台楼榭应有尽有,尤其适合夏日避暑。后来也对外人开放,凡路过者皆可进去赏景游玩。 把他请过去,想来是要换个地方避人耳目了,他哪有不不去的道理? 他当即便点头,“盛情难却,怎好辞了尚书好意,这就去。” 瞿侍郎一连说了好几句“请”,把他带到了官邸偏门,门外停了两辆马车。 前面那辆的窗帘适时被掀起一角,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,面容和蔼极了。季别云看着脸生,却也知此人应该就是刑部尚书,名讳晁益。 尚书乃六部之首,他先行行礼道,“见过晁尚书。” “季将军。”晁益点了点头,也不同他寒暄废话,直接道,“天气热,快去后面车里坐着吧。” 说罢便将帘子放下了。 季别云望了一眼日头,今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,还不到巳时,明晃晃的太阳便已经照得人头晕。他走到后面那辆马车旁,上去之后不忘将戴丰茂也拉了上来。 戴副尉有些惶恐地钻进车厢,“我怎么好坐进来,刑部的人看见了不得说我逾矩?” “难道你想一路走过去?何必为难自己。”季别云不愿在这种事上费心纠结,打趣道,“和我打架时也没见你说自己逾矩。” 戴丰茂果然不好辩驳了,只好转移了话题,放轻了声音问道:“待会儿我进去吗,要不要在外面守着,若有不对劲的地方好有个照应。” 季别云也轻声答道:“不必了,尚书敢在刑部外面将我请上车,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。何况我走之前跟徐阳交代过,若午时没回去,他知道该如何做。” 闹市的鼎沸人声传了进来,季别云久违地感受到一点儿人气儿,掀开车帘望了出去。 百姓依旧是那样生活着,和他第一次入京时看见的一样。有喜悦也有忧愁,却没有权势争斗,好也罢苦也罢都是过着寻常日子。 季别云看了一会儿,不舍地放下帘子。热闹俗世又被隔开,他再次陷入无声的局势之中,沉默思索了许久。 他越发觉得观尘所说是对的,晁益这一趟弄得神神秘秘,八成就是带他去见丞相的。刑部与丞相之间,或许真的有不为人知的联系,不然消息也不会传得如此之快。 马车行得慢,过了许久才到了沁宜园。远远地便能看见有许多游人,但晁尚书毕竟是主人家,后院与前面隔开,不允许旁人进入,就连门也在后院开了两扇。 他们从后门进去,下了车便有凉意袭来。放眼望去一片碧绿,在暑热之中沁人心脾,正应了沁宜之名。 季别云跟在后面,一路经过许多亭台楼阁,沿着廊桥走过波光粼粼的湖,最终停在了一座小楼前面。 其余人等都被屏退,就连戴丰茂也留在了楼外,只晁尚书与季别云两人走了进去。 晁益走在前头,似乎是没话找话:“时间过得真快,登阙会尚在眼前,如今将军已经颇有老将风范了。” “不敢。”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,随口答道,“下官尚未经历过沙场征战,何谈老将,不过是办了几件事徒得了个将军虚名而已。” 如今说起场面话来,季别云也越来越得心应手,他已经准备好再接招,不料晁尚书只轻笑一声,再未开口。 两人踏上楼梯,季别云耳尖地听见了杯盏轻碰的声响,上面必有人等着。 等到走上二楼,绕过屏风,他才看清了那人。 果然是丞相。 丞相正坐在桌边垂眼喝茶,侧身对着他们,并未抬头。清风朗月般的中年美男子,猛地看过去吓了他一跳……方慕之那少爷是真的随了爹的长相,侧面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 晁益将他带到此处,便准备功成身退,“将军请吧,此处无甚美景可赏,我还是另寻他处去了。” 说罢便转身下了楼。 这张桌子旁边只摆了两把椅子,一把丞相正坐着,另一把在对面,显然是为他留的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