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入广寒宫。 温月明和容云摊牌后,两人各自沉默,神色冷淡。 两人在内廷一向甚少说话,如今撕破脸皮,更是连眼神都不愿对视。 殿内香薰袅袅,殿外枝叶颤抖。 相比较容云复杂多变的心思,温月明倒是简单多了,因为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帷幔后的陆停。 十岁前的陆停是何模样,她亲身经历过。 警惕,多疑,甚至凶狠。 他那时寡言沉默,不说话时只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,目光阴郁,就像带血的尖刺,这么多年来,他从未说起自己以前的日子,后来相处久了,倒也显出几分少年稚气来,只是那种时光总是短暂的,是常人难以窥见的。 原来他以前过得这么苦。 她垂眸,盯着指尖失神。 十三岁的温月明没心没肺,不知人间百态,不懂民生疾苦,最头疼的事,是读书练字,最常干的事,是和爹爹顶嘴,最喜欢的事,是吃喝玩乐。 她最苦恼的是爹爹不准她每日出门玩,最不高兴的是温爱总是在她耳边絮絮叨叨。 那时,她是长安城最无忧无虑,肆无忌惮的女郎。 因为所有人都爱她,都会保护她。 爹对她格外严厉,却从不约束她,娘更是对她无尽的宠爱,哥哥也是格外温和纵容,她便是摔了一跤,心疼安慰她的人都排上队来。 她不曾挨过饿,受过冻,更不成被人日日疯魔地盯着,逼着他去死。 而那个时候的陆停呢。 在痛苦,在挣扎,在流血,在……悲鸣。 温月明手心缓缓握紧,长睫微动,微微侧首去看那一层层依次落下的帷幔。 珠帘素色,一经重重。 卫郦棠就是在这里时候出现在屏风后。 “贵妃娘娘,德妃娘娘。” 温月明回神,淡淡说道:“卫大将军。” 容云盯着屏风上倒影的影子,瞳仁微缩,声音近乎失态:“你怎么来了?” 卫郦棠犹豫了一会,才说道:“得了消息,后来又碰到贵妃娘娘派的人,这才匆匆赶来的。” 温月明无声地弯了弯唇角,眸光却又格外冰冷:“德妃娘娘还要卫大将军帮忙看看本宫殿内可有藏什么人嘛?” 卫郦棠轻轻吸了一口气。 容云咬牙。 温月明这句话直接是釜底抽薪,半条退路也不给她留。 “若要搜,便尽快。”温月明眉心一簇,伸手撑着额头,倦倦说道,“本宫还要休息呢。” 殿内安静得连呼吸声微不可闻。 卫郦棠连正殿都不敢踏入,更别说搜殿了,便是给他是个胆子,也是不敢如此的。 “陛下也说娘娘这些日子累了。”卫郦棠连忙说道,“娘娘贵体保重。” “陛下知道了?”容云怔怔问道。 卫郦棠的声音隔着屏风响起,冷静而幽森:“陛下请德妃娘娘会折腰殿回去,不要打扰贵妃娘娘休息。” 容云呆呆地坐在原处,半晌也没回神。 这么多年来,毫无出身背景的她能在后宫肆无忌惮,横行霸道,不过是因为陆途纵容,那些被她欺负的人到头来也不过是得到陛下一句可有可无的安慰。 可今日,陆途竟然维护了温月明。 世家出身的温月明。 容云心中蓦地咯噔一声,突然明白刚才温月明说的陷阱到底是什么。 这是一个局,让她彻底失败的一个局。 偏偏她茫然不自知,急匆匆地踏了进去。 “你,可陛下明明让卫大将军看着你。”容云不甘又愤怒地质问着。 温月明轻笑一声,眼波微动,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和冷淡。 “娘娘这几日不舒服,陛下担心娘娘有病不报,这才让卑职尽心看着。”卫郦棠一板一眼地解释着。 这是对外的借口,如今卫郦棠依旧如此说。 容云握拳,尖尖的丹寇掐着手心,倏地明白这才是温月明今日趾高气扬的底气。 因为她知道,不论她做什么,陛下这次都会站在她身边。 容云想不明白这个理由,但显然在场的其他两个人也并不想让她知道。 “娘娘请。”卫郦棠已经不容拒绝地请她离开。 温月明倚靠在影囊上,对她的怒目而视笑脸盈盈,眉梢眼尾锯是讥讽。 “我不会认输的。”容云甩袖,愤愤离去。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,瑞金兽铜炉冒出袅袅白烟,温月明冷不丁开口:“卫郦棠武功高强,他能听到你的呼吸声吗?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