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北最有名的是和田玉,可色如羊脂的白玉是风沙雕刻的,坚韧而不屈。 可现在他面前的是温软富贵乡,繁华百花丛中孕育出的富贵玉,连着指尖都蕴着光。 他沉默片刻,缓缓合上眼。 可那又如何,欲/望早已在梦中生出一根藤蔓,明明是他先遇到的人。 哪怕前面是头破血流,他也要编织成一个网,把面前之人紧紧束缚着,让她皮开肉绽,让她痛苦后悔。 “我还以为又是只有我一个人。” 温月明心中一抖,袖笼里的手缓缓收紧。 ——十岁的陆停一睁眼也是这么说的,虚弱又委屈。 屋内气氛瞬间安静下来。 陆停双眸半阖着,苍白的唇微微耸动着,再开口时,声音镇定下来,格外平静,和之前那声大为不同:“母妃怎么来了?” 原来刚才是呓语。 温月明松了一口气,背后竟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,对着远兴打了个眼色。 “殿下醒了,给殿下喂药吧。” 她起身,给人让了一个位置。 远兴爪麻,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殿下。 “不喝。”陆停闭上眼,半张脸更深地埋进枕头下,直接拒绝道。 温月明扬眉:“为何不喝。” “太苦了。”声音闷闷地传出来,带着孩子气的抗拒。 这一刻,陆停好似又成了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,是西北风沙下挣扎生长的荆棘。 每次生病吃药都要备下一颗糖,让他含在嘴里,鼓在腮边,才能让他闭上眼仰头喝下。 温月明失笑:“怎么还这么怕苦。” 陆停身形一顿,露出一只眼,直直地看向温月明。 温月明话音刚落便知坏事了,再被那双清凌凌的眸光面带不解地注视着,顿时心跳加速,口干舌燥。 “难道是我想岔了,自来就没有小孩不怕吃药的,只是殿下也十八了,不能再闹小孩子脾气了。”她眸光微微下垂,冷静地岔开话题。 “远兴,给殿下喂药吧。” 她往后微不可闻地退了一步。 陆停盯着她鞋尖上那颗硕大的珍珠,心中冷笑。 她光明正大的来,只是想要完成这个任务,成就自己的贤名,现在任务完成,自然是要迫不及待地离开。 我是她的耻辱,是她的污点,是她不愿提及的往事。 陆停自大梦中醒来便一直不曾休息,那一段段消失的记忆总在他闭眼时强硬地闯进来,搅得他不得安生,无法入睡。 梦中的她,带着他识字,带着他挽弓,带着他爬树下河,眸光中只有自己一人一般。 可现在早已面目全非。 他竟还抱着隐秘的希望,还在强扭这段感情。 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出声的远兴磨磨唧唧地走上来。 “母妃想要我喝药,是为了让我早些康复,还是不想我耽误您的计划。”陆停冷不丁问道。 这话有些冲,还有些莫名其妙,温月明眉心皱起。 “身子是殿下的,与我何干。”她看着陆停倔强的眉眼,冷冷说道,“殿下既然醒了,便好好休息吧。” 陆停看着她快步而走,脚步没有半分留念,嘴角紧紧抿起。 “殿下。”远兴心惊肉跳地喊了一声。 陆停看着那碗药,移开视线,冷冷说道:“倒了。” 远兴大惊。 陆停已经闭上眼不再说话。 远兴不得不把要倒在花盆里,屋内弥漫开浓郁苦涩的药味,陆停在沉默中喘息。 ——若是以前,她都会哄他的。 陆停十岁和别人的十岁是不同的。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,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举动,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,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。 温月明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,是在无边黑暗中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人,是甘州那次冲天而降的人。 他不受控制地要把人握在手心,时时刻刻放在身边。 他示弱,他无辜,他慢慢地像毒蛇一样攀附上毫不知情的女子。 可现在,她不要他了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