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计算一下时辰,看一眼外面的天色。到后来,他的头愈发昏沉,身上一阵冷一阵热,渐渐的,连眼睛都很难睁开。 但是他还记得梅期的话,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,不让自己彻底失去意识。因为在此处一旦失去意识,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 再之后,他感觉身上一阵轻一阵重,一会儿又仿佛整个人飘荡在半空,如断线的风筝。 他曾经听人说过,人若是将死,眼前会看见最想看的画面,耳边会听见最想听的声音,也不知他会看到听到些什么…… …… “你就是裴晏?我的童养驸马?” 这是裴晏第一次被裴太傅领着进宫时,萧璃对他说的第一句话。 彼时小公主被陛下抱在怀里,双手抓住御案,努力把脑袋探出来,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,很是好奇的模样。 那时裴晏还太小,看不出紫宸殿里尴尬又莫名的气氛。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同样福马,于是按照父亲之前教他的那样,微笑,点头。 紫宸殿中尴尬的永淳帝,神色莫名的裴太傅,还有不怎么高兴的霍大统领:…… “阿璃别瞎说。”永淳帝试图制止好闺女坑爹。 但萧璃是谁,她立刻理直气壮地反驳:“我没有瞎说呀,是你跟阿娘说,裴太傅家的阿晏,还有霍师父家的小毕都不错,可以先好好养着,以后再看要不要做我的驸马。” 霍大统领又高兴了起来,裴太傅则眯了眯眼。 永淳帝……永淳帝特别尴尬,他只是跟阿昭讲些夫妻间的小话儿,结果转头就被闺女给卖了出来,想捂住闺女的嘴又怕憋坏了她。永淳帝又又又一次深刻意识到这女儿就是生来坑他的。 小裴晏长得好看,小公主喜欢,于是跳下永淳帝的膝盖蹦蹦哒哒跑过去,拉起小裴晏的手说道:“我带你去花园看蜻蜓和蝴蝶呀。” 裴晏点头,他想去看,于是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从裴太傅的大手中抽了出来。 “什么是同样福马?”裴晏问。 “唔,就是好朋友的意思。”小公主说得肯定。 “原来如此。”又学到了新的知识。 “那你愿意做我的童养驸马吗?”小公主仰头问。 几乎没有犹豫,裴晏点头:“可以。” “那我们去看蜻蜓!”萧璃兴高采烈地加快脚步。 “好的!” 裴太傅:就这么被蜻蜓和蝴蝶骗走了?这孩子在家时也没这么好骗啊。 永淳帝:怎么说呢,这闺女比她爹厉害多了,突然有点儿骄傲。 霍大统领:应该把他家的泥猴子也带来的,失策。 …… “阿晏!帮我捉蜻蜓啦!” “阿晏,看我天牛大将军攻击——” “阿晏哥哥,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阿爹阿娘了?” “阿晏,我请你吃酥山。” “阿晏,兄长去向皇伯伯求娶墨姐姐啦!” “阿晏,杨家……杨家……兄长和墨姐姐怎么办?” 无数的声音和画面在裴晏的脑中交杂出现,纷乱而嘈杂,那一声声‘阿晏’让他心中觉得既甜且酸,又涩又苦,一直到最后—— 少女站在东宫,脸庞因大病初愈而毫无血色。她捧着一个暖手炉,看着枝上的花苞,轻轻地说:“阿晏,到此为止吧。” 少年站在她身后,面色却比大病初愈的少女更为苍白,他衣袖下的双手已紧紧握成拳头,却仍止不住微微颤抖。 但是到最后,他也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单膝跪下,郑重行了一礼,道:“诺。” 之后起身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 少女回过身,在他身后目送他离开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