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还没有回答我,”文宜婉面露好奇,“……为什么,不回敬他几句呢?我昔日听说,叶先生被钦点为状元,乃是因着殿内所有进士们都鼓吹豊朝繁荣昌盛,鼓吹皇帝英明神武,唯有叶先生针砭时弊,侃侃而谈,连父皇嫡庶不分,苛待先后的事情都说了。昔日锋芒毕露的状元郎,今日是怎么变成了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泥人性子的呢?” 即便是她这般问,叶庭梧也没有任何被冒犯的神情,他笑了笑:“兴许是——先前年少轻狂,如今挨过朝廷与世家毒打,我自然要学着听话些。” 高阳探究的目光在他面上扫视,半晌,温温柔柔地行了一礼:“弟子知道了。弟子告退。” 叶庭梧见着少女旋身远去,裙摆在空中荡出一朵温柔的花形,便久久地注视着她的背影。他忽地道:“公主何时见过臣么?” 高阳的步子一顿,只是说:“昔时琼林设宴,我见君意气风发,心中欣然。而今再见,只觉先生风采依旧,不减当年。” 叶庭梧却愣在了原地。 高阳背对着他,又问:“先生为何不来我的宴席?” 数日前,高阳公主在琼林苑设宴,延请京中出色儿郎前来赴宴,人人皆知这是天子掌珠有意择婿的讯息,叶庭梧同样受到了邀请,却并未出席。 叶庭梧笑了笑,只说:“我孑然一身,孤苦伶仃惯了,不惧粗茶淡饭与破败茅屋,自知配不上公主殿下,便也不去献丑了。” 高阳紧紧地掐住了掌心,忽地又回头看他一眼。 她眼角薄红,似是饮怒,可面上又有些娇娇怯怯的纠结,她咬了咬牙,说:“下次,你一定要来。不然,也太不给我面子了。” 叶庭梧微怔,旋即笑着应了下来。 他只当是少女被自己拂了面子而恼怒,倒也没有太过于细想。 …… 等到夜间,叶庭梧至东宫与太子议事,便听太子问:“今日高阳去找了你?” 叶庭梧倒不奇怪太子知晓此事,只是回道:“公主那日设的琼林宴我并未参与,许是有些恼,便来问我了。” 文琢光似是觉得他有些可笑,只是道:“高阳向来最是柔顺,若是旁人处,她也做不出上门询问这种事情。叶卿难道不懂么?” 叶庭梧恭敬回道:“不管懂与不懂,微臣若非蒙殿下搭救,已是黄土一抔,并不敢奢求旁的,唯念为殿下鞍前马后,略尽余力。” 文琢光听他这般说,倒也没有再询问他与文宜婉的事情了。 他反问了另一件事:“王脩之呢,你可见着了?” 叶庭梧则道:“王公子出身世家,会说的话翻来覆去不过那么些,臣去年都听过了,今年再听,并不觉得有什么新意。” 他这人向来是这么个半是正经,半是扯淡的讲话模样,文琢光早就习惯了。他盯着叶庭梧:“那你觉得,王脩之是个什么人?” 文琢光对王脩之的印象,还停留在去年此人怒而拒榜眼之位的事情上,说实话,这件事情虽然叫人啼笑皆非,却也能看出王脩之此人没什么心计,是个单纯清高的蠢货。 文琢光自然不喜欢蠢货,可今早燕王送了长长的一串名单过来,几乎把京中未曾定下婚约的、家世人才出众的男子都罗列在上,连家里有几口人都一一标注了,十分用心。最后,燕王用丹砂将王脩之的名字圈起来,说:“你家小姑娘瞧着一派天真,这王脩之出身清贵,家世不俗,偏偏还没什么心眼儿,倒是很适合她。” 文琢光刚要说不行,燕王就堵住了他的话:“我可是都替你考虑好了,你要还说这个不行,我看,你家小姑娘只能嫁给你才行了。” 这才有文琢光如今的一问。 叶庭梧聪明得几乎要成精,自然听得出太子的言下之意。 他可不是在问一个臣子如何,而是在问一个男子做他的妹夫如何。 叶庭梧自然不能随意回答,他乖觉地反问:“殿下要听怎么样的问答?” 文琢光不耐烦与他闲扯:“自然是要真实的。” “真实的感受嘛,”叶庭梧淡淡说,“这人虽蠢,但是目前瞧不出来坏不坏,知人知面不知心,殿下若是想给华姑娘找个万全的夫君,那还不如自己上来得快。” 文琢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。 叶庭梧笑道:“微臣心直口快,殿下恕罪。可殿下,您这般惧怕华姑娘遇人不淑,怎么没想过,若是华姑娘嫁给您,您就不必再担忧了呢?” 文琢光这会儿却没有似先前反驳燕王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