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问的自然是柔止,便一五一十地回了:“姑娘今日回府,被夫人和老爷略说了几句,用了些晚饭,奴婢给姑娘上了药,姑娘似乎很高兴的样子,搂了猫儿在床上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,还在床上滚了两滚,许久方才睡去。” 文琢光不由莞尔,想着的确是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。 红袖汇报完了柔止的情况,便复又叩首,请罪道:“我今日并非擅离职守,而是被人引开,那人手握暗卫调令,命我下山去一茶馆中等人,我久等无果,可再赶回去时,姑娘已然去了密林之中……今日之事,乃是我失职,以至于姑娘遭此横祸,奴婢自愿领罚。” 华谦夫妇也不知是否猜到了她是太子身边的人,因而今日并没有对她有半句苛责。可红袖却知道自己不能怀抱侥幸之心,因而主动前来东宫,阐明真相。 文琢光并没有说话,他轻飘飘的目光似乎在她弯曲的脊梁之上飘了许久,似乎在评估着什么。 即便他什么也不说,仍有无言的威压倾泻而下,红袖身子伏得愈低,背后已然冒出了冷汗。 “罢了,”半晌,文琢光开口说,“扇扇喜欢你,若罚你太重,她只怕要心疼。自去领十军棍罢。” 红袖松了口气,叩首谢恩,她恭敬退下,却又听身后太子殿下沉声发问:“你说,那人手握暗卫调令?” 红袖忙道:“是的,那调令与殿下手中那份一模一样。” 文琢光挥手让她退下,自己却兀自坐在原地,望着跳跃的灯火出神—— 他所知道的暗卫调令,一共有两块,一块乃是他母亲孝懿皇后所有,孝懿皇后死后,便传给了他,而另一块,则在皇帝手中。 调令虽有两块,可这些年下来,暗卫队伍早就被换过一通,如今悉数听他一人命令,皇帝手中那块调令已是名存实亡,又怎么会忽然出现? 还是说,皇帝手中的调令,早已被旁人所窃……? 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,观棋便又进来了。 秋深露重,观棋进屋的时候,便带来一股凉意,文琢光用手虚虚拢住面前灯盏,护住那柔弱的火苗,抬眼看他:“事情查得如何了?” 观棋笑了笑,说:“都清楚了,今日文琢熙为了与殿下争秋狩头筹,特地命手下的训犬太监替他将猎犬带来,今日险些咬伤华姑娘的那条狗,确确实实是出自九皇子府——不过,估计文琢熙自己都没有想到,他的狗被人动了手脚,在今日牵出栏之前,被喂了致狂的兽药。” 这简直是变着法地往文琢光手上送把柄。 文琢光问:“训犬太监呢?” 观棋道:“自缢死了,家中甚至还留下了一些……陛下的衣物。我过去不久,金吾卫的人便来了,我怕孟将军发现我,便把东西复原就离开了。” 文琢光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。 处心积虑将柔止引到猎场的、手握暗卫调令之人;忽然出现在猎场、见人便发狂的猎犬;自缢而死,偷藏皇帝衣物的训犬太监…… 皇帝身边一贯护卫重重,即便是秋狩时放松了警惕,却也不是一条狗便能袭击到的。可依着皇帝多疑的性子,这几样东西就足够他发疯,狠狠地处罚文琢熙乃至孙贵妃了。 那幕后之人,只怕也并不想叫文琢光在此事中置身事外,不然不会特地将柔止引来,令她涉险其中。 真是好一场大戏。 文琢光忽地笑了笑,自言自语地道:“那就再替他添一把火。”他沉郁的目光略过远处,那是皇帝勤政殿的方位。 …… 文琢熙坐在屋内,面色铁青。 他实在搞不明白,为什么自己不过是想借猎犬拔得头筹,怎么就变成了蓄意行刺暗杀皇帝了?他想同孙贵妃商量,可皇帝回宫便犯了头疾,孙贵妃侍疾在侧,抽不开身。 可皇帝已经授意金吾卫孟云彻查此事! 以孟云的本事,查出那条狗是他所豢养的,不过是一两天的问题! 不过文琢熙倒也不是很慌张,毕竟皇帝宠爱他母妃,这事儿总归是能糊弄过去的。 因而他愁了一阵子,又想起一桩事情来,叫了贴身的小太监问:“今日我那皇兄抱的那女子的身份,打听出来了么?” 小太监摇摇头,只说:“今日有不少夫人姑娘们说日头太盛,早早立场了,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是谁跑到猎场附近去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