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不忘,即便是多年前走过的迷宫,也依旧记得一清二楚。 他把整个迷宫都摸了一遍,也没找到小姑娘的痕迹,正要离开,脚步却顿住了,垂眸看向一侧的墙上。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剐蹭痕迹,更重要的是,上头坠了一缕布料。 柔止今日穿的是酡颜色的下裙,兴许是被人拉扯还是走的快的缘故,墙角突出的石刃便挂住了她的裙角,留下了痕迹。 许徵摸到那处痕迹,忽的想起来了一个传言 先帝性情古怪,到了晚年,更是时时怀疑有人要暗害自己。因此他但凡到哪出落脚,必要在那处修建一个除却他本人外无人知晓的密道。 许徵便伸手,轻轻在那墙壁上一推——咔哒一声,其下地板无声翻开,露出一个通往狭窄通道的地洞口来。 柔止正惶惑不安地坐着哭泣,连头顶机关再次打开都没有发现,直到头顶忽然落下一只温暖干燥的手。 小姑娘倏然一惊,眼见着就要向后跌去,许徵赶紧将她捞回来抱好。小姑娘意识到眼前是他,了强忍许久的眼泪立即决堤而下,“哥哥……” 许徵抱紧了小姑娘,小姑娘在他怀里瑟瑟发抖,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,面色苍白,像是被吓坏了。 许徵拍拍她的背,温声说:“没事了,我带你回家。” 柔止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,怯怯道:“蛇……” 许徵如今已然渐渐适应了密道中的黑暗,闻言垂眸往下望了一眼。他很快意识到地上的东西是什么,立刻抬手,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,“别看。” 许是因着宣宁府地处南方,气候偏暖,蛇类冬眠便未曾建造巢穴,且为了维持体温,许徵目光所及之处,只见几十条蛇紧紧盘旋在一处,每一条都有柔止的手臂那么粗。 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东西,难怪吓成这样了。 许徵便安慰她道:“不怕,它们都在冬眠,不会咬人。”他又将小姑娘往上托了托,问她:“能够挂得住么?” 柔止虽然很害怕,却知道这时候不能给他添麻烦,便忙点点头,迟疑了一瞬,又说:“鞋子、鞋子掉了。” 她虽然还是个孩子,却知道害羞,说这话的时候,声音简直要轻得听不见了。 许徵不由笑了一下,借着微光,找到了小姑娘方才落下来时掉落的软绣鞋,将她换到身后去。她身子又小又软,体温滚烫到不正常,却满是信任地趴在他的背上,搂着他的脖子,幼嫩的脸颊贴住他颈侧。 女孩儿轻柔却滚烫的呼吸拂在许徵颈侧,许徵有些不自然地侧了侧头,旋即道:“抓紧了,我带你出去。” 这洞穴对小孩子来说颇高,对许徵而言却并不难攀爬。他提前寻好了着力点,一手提着她的鞋子,顺带托着她,另一手攀住壁上几处突起,便背着柔止轻松地从密道口出去。 如今已近半夜,外头天色漆黑,唯有地上未化的残雪反着冷光。 小姑娘轻轻地打着哆嗦,体温烫的不正常。她自午后掉到这洞穴后,已然又惊又怕地独处了数个时辰,紧绷的心神一旦缓和下来,方才感觉到饥饿与疲惫。 许徵出了迷宫,就找了一处干净的草丛让她坐下,自己则单膝跪地,给小姑娘穿好鞋子。 他在襁褓中便被立作太子,天底下没有几个人需要他跪拜,可这会儿,却专心致志地跪着,给眼前哭着鼻子的小姑娘穿鞋,还柔声哄她:“已经出来了,扇扇不怕了。” 可偏偏在这时,远处传来了人声—— 许徵不由皱眉。 他幼时曾与先帝一道在余家住宿,虽说已然过了多年,可保不齐余家有些人还认得他。但小姑娘显见是烧得厉害,他要带着她藏回去并非易事。 可远处走来的人比许徵还要惊讶。 高阳公主不知怎的,心中不安极了,便不顾旁人劝阻,也披衣起身帮着出来找华家四姑娘。她吩咐了手下人四处看看,自个儿却看见了这头假山,便走过来看看。 文宜婉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身影,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头顶倒流。她身子微微颤抖,颤声道:“你、你……” 许徵回头望过去。 雪地中,身姿单薄的少年单膝跪地,牢牢地护着身后的女孩儿,似乎是怀疑她要再伤害那女孩儿,望向高阳的目光几乎冷凝成了冰雪。 文宜婉见文琢光还活着,简直大喜过望,倒是不介意他冷淡的神情。她当机立断,道:“我的亲兵们很快就会往这边来,你们赶紧往东边小道,自小门走出余府!” 许徵二话不说,抱起柔止,将她裹着自己的白狐裘中,转身便走。 徒余高阳公主远远地望着他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