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外面,席扉独自上了楼。 张阿姨来开的门,一见他就吓了一跳:“呦!脸色怎么这么差!怎么瘦成这样了?病了还是怎么?” 席扉在客厅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憔悴蜡黄的脸,讪笑地摸摸乱长的胡茬,随即在镜子里看见父亲从卧室里慢吞吞地出来,心疼地看着自己。 父子俩面对面坐着,父亲坐沙发,儿子搬个板凳坐茶几对面,就像他们曾经下棋时那样。 父亲再一次忍不住地叹气,抖着手执起泡了苦丁的茶壶给儿子续水。席扉忙要接过来,被父亲的另一只手轻轻拂开,颤巍巍帮他把水续满,说:“你爸这点儿活还是做得了的。” 又说,“你多喝水,苦丁茶败火。”席扉发炎胀痛的喉咙顿时更加酸胀起来。 他给父亲讲自己和秋辞的事,跳过秋辞曾经想报复那段,直接讲两人如何互相理解又志趣相投。 父亲问:“他来这儿包饺子那会儿……” 席扉羞愧地承认:“那会儿已经在一起了。” 老父亲发愁地皱眉,还是没法理解两个男人是如何“在一起”。 席扉忐忑地等着。父亲不像母亲。在母亲面前,他几乎插不上话,只有听的份儿。那些话统统刺耳,所以他没法和秋辞说。那些不堪入目的用词,他没法在秋辞面前复述出来。但是在父亲这里,几乎都是他在说,父亲听着,而更多的时间,爷俩就是对坐着一起沉默。 过了很久,父亲问:“听你刚才的意思,你们俩是住一起了吗?” “是……” “住哪儿?” “他家。” “你搬家了?” “是……” 过了好半天,父亲说:“哦……” 席扉知道父亲是不敢再往深里问了。 又过了很久,父亲又问:“他家里头知道吗?” 席扉就把秋辞家里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,包括在酒店包间和大堂里的那一幕。他一边不耻自己在父亲面前耍心计,一边说秋辞从小到大有多不容易,又有多努力,“他这么多年都是靠自己,从十三四岁起就一个人过了,还是在国外……一个人学习认真、工作也认真,真的吃了很多很多苦。他虽然比我小几岁,但是比我成熟,也比我心细,什么事都能想在我前面,有时候我自己还没觉着呢,他就能想到我是不是累了、是不是有压力了,就想方设法抢着干家务,让我多休息。其实他工作比我累多了,但他就是那种性格,永远能想到别人……爸,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善良,我小时候就知道逮这个逮那个,他从小就知道喂没人要的小狗小猫,还救过受伤的小鸟,小鸟死了还流眼泪,给埋起来做个小墓……他真的太好了,我们一起出门走路,他看见地上有虫子都绕一脚,不踩上去,晚上看见一只蚂蚁都担心它是不是迷路了……爸,你说这么好的人这世界上多吗?我是有多幸运才碰上这么一个……” 老父亲像是听不下去了,忙“嗯”两声让他别再继续没完没了地夸下去。 过了一会儿,老父亲说了一句:“之前他上家里去过一趟,和你妈一起吃了顿饭,没看出什么……不过上次过来包饺子那次能看出是个脾气好的人……”但是父亲马上又问:“但是你妈她……怎么说他跟咱家有仇?” 席扉语塞了。这时他才理解为什么秋辞对自己唆使虞伶退婚的事如此耿耿于怀。 “是我妈和他之间……”席扉磕磕绊绊地说那些事,本来把李斌诱骗秋辞那段略过去了,但说着说着又跳回去,把那些事说给他爸听。 老父亲听得直皱眉头,问:“那是他多大的时候?” 席扉一直没敢细算过秋辞那段时间的年龄,但其实心里早有答案:“他上学早,那会儿是十二。”像有什么宝贝的东西掉地上了,赶紧捡起来,捂进怀里。 “嗐!还是小孩儿呢!”老爷子皱起眉头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