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烛火轻摇,张淮身形一顿,脸色亦稍稍变了变,但须臾又恢复了自如的神情:“傅都督说的话,倒是让在下听不懂了。” 傅昀州不紧不慢地自斟了一杯,未掀眼皮道:“张公子乃青州名门之后,祖上官拜太庙,声名显赫,如今这般隐姓埋名,流落他乡,当真叫人惋惜。” 话音甫落,屋内一时寂然。 张淮垂着首,目光落在白釉瓷杯上,若有所思,他半晌没有答话,屋内唯余更漏一点一滴落下的声响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张淮放下手中的茶盏,深吸一口气,抬眸盯着傅昀州,道:“都督究竟想说什么?” 傅昀州嘴角噙了一抹笑意,那是一切尽在掌握中泰然之色。 “既然张公子如此直接,那傅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。” 他一字一顿清晰道:“我想跟你做个交易。” 说话时,烛火映在他脸上,那侧影仿若刀刻斧凿一般。 张淮愣了愣:“什么交易?” 傅昀州抿了口茶,不疾不徐道:“以张公子的心智才学,将来殿试头筹必定不在话下,只不过,张公子想必也清楚,宦海浮沉,奥援有灵,一朝入仕,若无人帮衬引路,那势必孤掌难鸣,以至仕途坎坷。” 张淮怎会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,反问道:“傅都督的意思,是想给张某铺路?” 傅昀州颔首:“正是。” 张淮见他并无迂回曲折,倒是答得爽快,不由轻笑了一声,道:“这天下没有免费的筵席,说吧,都督想要什么?” 傅昀州目光冷冽道:“我所图皆是你所想,你只需知道,那些你欲除之而后快的人,亦是我的宿仇。” 张淮瞧着他目光中陡生的凛冽之意,说不吃惊那是假的,思忖良久后方道:“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?” 面对张淮的举棋不定,傅昀州不由地加重了些语气:“张怀通,你如今举步维艰,若无人援手,恐到不了京城,入不得殿试,万般计划皆成空。另外,你能改头换面,远走他乡,是靠的你那亲娘舅替你伪造户籍黄册,可你想过没有,若是事情败露会如何呢?你应当也不希望他因你受牵连吧。” 闻言,张淮的目光陡然变得极冷,轻哂一声道:“傅都督,张某平生最不喜被人威胁。” 傅昀州淡淡一笑,手中的茶盏轻扣在红木桌上,抬眸道:“本都若想威胁人,有千万种卑劣的法子,绝不会是此刻礼贤下士的模样。张怀通,你听着,本都眼下,是想保你,好让你与我同仇敌忾,共杀宿仇。” 张淮瞧着傅昀州,觉得他虽然笑着,但笑意却不达眼底,甚至泛着些冷意。 如今,他与傅昀州身份地位天差地别,他若想踩死他,会如同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。 可傅昀州却是想用他,那或许,他刚好可以利用这一点。 张淮开口,声音冷静又淡然:“都督想要我做你手里的刀,也不是不可以,只不过,张某将来若是平步青云之巅,或许都督会有利刃脱手的风险,张某本性如此,乃忘恩负义之辈,还望都督考虑清楚。” 话音甫落,傅昀州那双寒潭般的眸子便落到了张淮身上,带着些肃杀之气,毕竟这样的话,任谁听了都不会不生气。 张淮却是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,目光清冷,不卑不亢,好像早已将身死置之度外的样子。 半晌后,傅昀州敛了面上的冷肃,弯了弯唇,有种前嫌尽释的洒然,“无妨,傅某平生最喜欢做的,便是有风险的事情。” 话音甫落,张淮心头暗暗松了口气。 * 翌日一早,听说父亲找她过去,沈蜜便赶紧梳洗打扮了一番,往明德堂去。 沈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