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霜写完的试卷堆在书房一角,厚厚一沓,页脚翘起,草稿凌乱丢在地上,数字和符号的间隙里还画着小乌龟小兔子,丑丑的小男孩和小女孩。 都是明霜自己亲手写完的,旁边偶有批注。一部分是给自己解乏打气的话,还有一一部分…… 她目光扫过,是和她圆滚滚的字迹完全不同,整齐清劲的笔迹,出自另一人之手,很耐心地,在她涂鸦的空白里找到地方,整齐地写下,给她校错。 “我能不能读,不是你说了算的。”明霜对明立诚说,“我是什么样的人,我自己比你清楚。” “你怎么就知道,我学不懂,沉不下心?”明霜说,“你说相信我的选择,但是你骨子里,其实还是觉得我只是三分钟热度,觉得我单纯是在任性,是吗?” 明立诚不说话了。 她重复了一遍,“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。” “爸。”她忽然朝着他莞尔一笑,“我们家,也有可以给我任性的资本,是不是?” 从明霜小时候把明立诚给她买的那双舞蹈鞋子扔掉的那一天起,她就决定了,这辈子不会受谁的辖制而活。 她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做。 明霜不会让任何人成为自己的束缚。 窗外,一轮圆月高悬,她忽然记起,自己十九岁生日似乎快要到了。 她凝神看着那轮月亮,想起了很多很多。 明霜小时候,喻殷还没去世,抱着她,叫她看月亮,说起她名字的由来,那天晚上漂亮的霜月,说她的名字是明立诚亲自取的,说他们以前相识的故事,说爸爸妈妈很相爱,才有了她,他们是幸福的一家。 江槐最终被京大数学系录取了,两年前,他因为江承庭放弃了竞赛,现在,他回到了江家,念了数学,兜兜转转,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。 夏季飘着雨,明霜坐在自己卧室床上,抱着电脑。 “十五。”李燕敲门进来时,明霜戴着耳机正在和中介老师聊天,边打字,润色自己的申请文书,见李燕进来,女孩盘腿坐在床上,头发盘起,看起来不急不躁,镇定得惊人,“李姨,怎么了?” 李燕犹豫了片刻,“你同学过来了。” “就在楼下。” 明霜敲完最后一个符号,又把文书完整看了一遍,最后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,下了楼。 檀州的夏,气候变化格外剧烈,一会儿功夫,细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, 少年站在明家院门口,那颗樟树下,安安静静等着,没进去一步。 他头上的雨忽然停了,江槐抬起睫毛,安安静静看着她。 少年被雨水打湿,那头干净的黑发湿漉漉的,贴在白皙的额上,整个人苍白得似乎没有一丝血色。 “我想见你一面。”他说,一开口,声音沙哑得可怕。 明霜不知道他在这这里等了多久,又来了多少天。 “现在见到了,你走吧。”他太高,明霜举起的伞罩不到他,她把那把伞给他塞了过去,却陡然被江槐握住了手腕。 雨伞落在地上,激起水畦。 江槐从背后把她紧紧搂入自己怀里,用力极大,他埋首在她颈窝,呼吸着她发上的香味,肩似乎有些发抖,一句话也不说。 这是他们那段时间,最常见的相处姿势,江槐喜欢从背后密不透风地环住她,拥入自己怀中,因为他极度缺乏安全感,只有这样,似乎才可以确定她在他身边,永远不会离开他。 明霜由着他抱着,一切似乎又都好了。 江槐想,他不需要计较任何事情了,也不需要明霜再承诺什么,只当这段没发生过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