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反复复地发现自己在这村里绕圈子,但又不像是一般的鬼打墙,而仿佛像是被拖着走进一个越来越深的深渊里似的。 就在几乎绝望崩溃的时候,他们到了这栋房子前,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,于是终于找到了其他存活的村民。一时有些虚脱了下来,可是一听说黑子他爸要出门去寻找李村长他们,忙跳起来阻拦,说别找了,早先在过来的路上就见到了警察的尸体,还有一些村里熟人的,恐怕李村长也早已遭到不测。就算他还活着,碰到的几率能有多大,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鬼迷宫,除了把人绕得越来越远,越来越不知所措外,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的了。 这样一说,没人再敢出去了。 就那样又坚持躲了几天,却又再次躲不住了,因为存粮已经彻底吃完,连屋子外的草根都快要挖光。有人想去外面不远处的玉米地里找吃的,可是出去的人没一个回来的,于是这避难所转眼成了一个要将人活活憋死的牢笼,于是思前想后,黑子他爸爸决定还是准备要出去闯一闯。谁知就在当天,他预备要带人跟着一起出去时,却意外地见到李村长回来了。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,身上都是血,脸色难看得好像一个死人。 当时当地,倒也真是活人和死人都已经完全分不清楚的了。 他一进屋就昏了过去,醒来后,说起那几天的经历仍是浑身发抖的。他说他们出去后整整两天都没找到出路,后来总算被他们找到了,可是你猜怎么着,村口所有的车车底都烂了,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过似的,于是他们只能步行出村。可也不知怎的,那条路越走越迷糊,而且跟这村子里一样,怎么走也好像走不到头一样。直走得脚都出血泡了,他终于忍不住在地上坐了会儿,那一坐他就再也没见到其他人,也不知道一下子他们都去了哪里。 当时整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坐着,又饿又累,四周静得听不到一点响动。这种孤独和疲劳令他崩溃了,便没再继续朝前走,而是退了回来。 说也怪,回来的路要比去的距离短得多,很快他就回到了村子,很快,他就看到了自己烧焦了的家,所幸一路上没有碰到那些吃人的活尸,但不知那些跟他走散了的人此时究竟在哪里。 说到这里,他想起了什么,问黑子他爸爸,这里的存粮是不是也都差不多要吃完了。 黑子他爸点头道,已经吃完了。 这样的话,还是得冒险朝外跑啊。李村长那样喃喃地道。随后一翻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 那天之后,他们不断地派出人到外面找吃的,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人在。 但是活人一个也没有找到,倒是派出去寻找食物的那些人经常会不见到回来。 最初无人回来时,他们会觉得很难受,特别是几个年纪小的,以及女人们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们渐渐都开始变得麻木起来,仿佛这种离开后的不再出现,已经成了每个人生命里的一部分,保不准哪一天自己出去后就不再回来了,但与其这样一天天苟且偷生地煎熬着,黑子有时候觉得,倒索性干干脆脆地从此消失在这世上,也许更好一天。 终于有一天,他爷爷出门后,再也没有回来。 这个时候这间小小的仓库房里已只剩下了黑子和他爹,还有几个老人和两三个无法出门的孩子。 那天夜里黑子听见外面的玉米地里似乎有很多的脚步声走来走去,还有一些细细的牙齿摩擦所发出的声音。 他在那些声音里浑身发着抖。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玉米地里,透过他家残破的院子,透过这间房子被木条所钉住的窗,在看着他。他觉得那可能是那只黑猫,也可能是王寡妇……这样胡思乱想着,渐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,但不多会儿又被一些砰砰的闷响声给吵醒,当时他觉得很冷,凌晨十分总是特别让人感到冷的,便裹进了衣服,一边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总发出那些吵闹的声音。 结果一抬头,就看到他爹低垂着头好像在半空中朝他看着。 事实上他是被吊死了,就好象当年那只被吊死的黑猫一样,脖子被拉得长长的,一张脸又紫又涨,被吊在头顶的房梁上。 而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,一具全身包裹着皱巴巴干皮的活尸仰着它细长的脖子和干瘪的头颅,也似乎在望着黑子。黑子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进来的,直到下意识朝它身后看去时,才发现原来是有人饿得受不了跑出了门,却忘了把门关牢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