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坎坷,弘治十二年扯上了当时的皇帝的小舅子莫名惨死之案,结果断送了科举之路,虽然在后来还是考取了功名。 但因为张太后特别讨厌他,所以仕途一直不顺。 朱厚照对他也无感,他并没有证明自己那文才、画才对民生实事有什么用,相比之下,大明多个惊才绝艳的艺术家倒也不错。 所以后来就把他打回了苏州府。 但是这家伙也有傲气,觉得自己被轻视,所以辞官不做。 于是朱厚照对他更加无感,这种心态漂浮的年轻人,他哪有时间来慢慢培养他,又不是他爹。 当然了,他在艺术领域也闯出了一些名头,也因为树大招风,此次清田令下,唐家倒没什么大的幺蛾子。 他算是连躲两劫。 这一日,他就在家中,读着自己的好友闵宜勤的来信,“江南士绅勾结宁逆一案,其势颇大,兄与宁王之间虽有联系,但当日拒绝,却是今日得生之机,勿虑勿忧。” 看完之后,唐伯虎长出口气,正德天子他是记得的,那是惊才绝艳之辈。 “这次,听说是抓了不少人家。”边上,是他的娇美侍妾,最近这段时间也都担惊受怕的。 唐伯虎点头,“是,除了东山的王家,想来没几家觉得自己完全无事的。外面是说,当时给宁王暗中结交的也被查了出来。” 东山王家就是王鏊的本家,他是最清楚皇帝意志的,哪里会不提醒自己的亲族。所以东山王氏还算守规矩。 “怕不是查的,而是被交代出来的吧?”侍妾忧心说:“这等牵连之案,往往是一人带一人,而且最怕有人胡乱指认。” 是的,东山王家是不怕的,谁也不会相信当朝首辅之家会和反贼有关系。 但他们其他人就不好说了,万一是个仇家被抓,结果在里面指认你,这个时期锦衣卫不一定每件事都查的很清楚。 “不必忧心,想来也是因为这样,闵兄才给我写此信。咱们这段时间,都莫要出门,只能避避了。实在不行,为夫还认识嘉兴陈氏子。” 也就是贤贵妃的娘家。 不过侍妾还是担心,她这些年来听到的皇帝形象都是强势凶猛的,说起来也就是她们这般大的年纪,但那却是个高到不可遥望的层次,真要惹上了,兴许一个眼神就让她们消失于世间。 当然,也有说他宽仁和善,只能说各人境遇不同吧。 总之这个正德皇帝,好坏另说,但没有敢说他庸。 哪怕是她的夫君唐伯虎,官场不得意,也不敢说。 躲,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。 先前刘瑾‘作乱’的时候,好些活跃的全都偃旗息鼓了。 皇帝说过,江南士绅先负于朕。 这是什么概念,有可能这次风头过去,出身江南的士子仍然会在朝中受到‘歧视’。 在年前高潮的时候,苏州府有些地方还闹出过乱子,许家不就是么,组织过府上青壮闹事,现在门口的杂草都长了一米多高了。 唐伯虎这时候再盘算着往日的那些‘世家同辈好友’,竟有不少人遭逢此难。 毛语文在常州,韩子仁就分开到了苏州。 许氏一家的亲家们,就是他此行的目标。 当一个个带着枷锁的犯人走在姑苏城的街头,没什么文人、士子再替他们说话,而只会说: “赵家也真是倒霉,摊上许家的儿媳。” “还好那许氏这一辈一共只生了六个闺女……” “六个还少?” “你怕是不知,无锡县那边都抓了十多户了,大牢都塞不下!” 韩子仁是得和闵宜勤协调大牢的问题。 知府衙门内, 他说道:“此番办理宁逆大案,已抓获的罪犯共八百余人,闵知府,这么多人,需得你协调一番,临时置几个牢房,等到事情办完,我会一并押往南京,向皇上交差。” 闵宜勤不好说什么,“上差放心,下官这就去办。” 江南这大半年是没个安生日子,因为死了太多人,农忙都耽搁了,要说受苦,老百姓是受苦的。 但眼下这个节骨眼,没什么人还再提意见。 …… 大牢里可实在是个腌臜地,所以张璁和张子麟建议,要么将人提来,如果实在要见的话。 不过朱厚照还是坚持要去。 实际上,地牢里关了不少人,比如说李士实啊,刘养正啊,这些人都在一处呢。 朱厚照准备一起看了。 临走的时候还叫上了范玉昌。 大冬天这里倒是不潮,等着狱卒开门以后,朱厚照在神武卫指挥使许进的带领下,走下楼梯。一行数人全都跟上。 刚下去,一个过道、两边大牢笼的结果就显现在眼前。 每个牢房里,还有角落上带个窗户,所以倒没有那么暗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