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,更显现不出所谓的盛世光景。 于严嵩而言,他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有位置,读书多年,能有这样的晋身之机也算是人生得意,而且做得这件事情也是青史留名的,所以他一直分外用心。 天子端坐,诸臣肃立,所有目光聚在他的身上。 清瘦的面容、黝黑的皮肤,这些在此刻化为了他多年经历的资本。 某个时刻,声音响起。 “土司者,羁縻也。羁,马络头也;縻,牛纼也(音zhen,四声,意为牵牲口的绳子),旨四夷如牛马之受羁縻,此为羁縻之本意,自秦汉之时流传至今。秦之西南夷、汉之滇王等,皆从此出。我朝土司之制亦可远追秦汉,土司职官有宣慰、宣抚、安抚、招讨等,所用之人皆为土司之长。不过秦汉之时,对于当地酋领只是略微管束,主要是加以笼络,使之不生异心。至唐宋时渐次加强,直至前元及我大明才有较为严格的管理与统治。 我大明朝土司之设,最初从湖广开始,吴元年,思州田氏鬼父,太祖以前元原官授之,而后各地元时所置的宣慰、安抚、掌管司之属先后迎降,百年以来,大明已于四川、云南、贵州、广西、广东、湖广和陕西七个省份遍置土司,共有大小土司一千余个,东北原奴儿干都司,西北原关西七卫,也有几分类似土司之制。” 他这么一说,基本的概念就是有了。 朱厚照则适时插话,“瞧瞧,大明就是叫这些土司给围起来了。” 严嵩向他拱手,然后继续,“土司之设有其历史缘由,秦汉之时人烟稀少,土地亦不如今之广搏,偏远之地率众来归,自然给以名号。当时是附则受而不逆,叛则弃而不追。然自唐宋一来,西南之地逐渐繁荣,唐时有扬一益二之说,扬即扬州,益即成都,偏远之民亦广泛与汉民交融,甚至一旦中原若乱,当地必自立也。比如唐时吐蕃、南诏,宋时大理、西夏。 所以这一点臣敢确定,只有在强干的同时继续加强对当地的控制,才可避免边疆割据,损我大明之国威。” “陛下!”礼部尚书王华站了出来,他不无担忧的说:“严惟中之言或可在理,不过也正如他所说,土司之制已有千年,各地酋领世领其地,世长其民,若是朝廷骤然改制,势必引起大小土司激烈反抗,到时酿成灾祸,则悔之晚矣。” 朱厚照不为所动,“王尚书,咱们今日不就是来解决你说的‘激烈反抗’的问题的吗?朕下了一道令,不想着怎么督其落实,反而尤其激烈反抗,这样的地方,也能成为大明的领土,这样的臣子,也能称为朕的忠臣吗?” “不错!臣在贵州数年,亲眼见到贵州宣慰司安氏、播州宣慰司杨氏、思南宣慰司田氏,以及四川明正宣慰司甲氏、建昌罗罗宣慰司安氏等土司,他们的辖地或百里、或数百里,拥兵或数万、或数十万,因此往往骄横恣纵、称霸一方。 岂不闻正统之时麓川平缅宣慰司思氏,据边境数百里之地,扩地自广,杀掠人民,朝廷用时八年方才平定。丽江土知府木氏,领地方圆数百里,宫室之丽,拟于王者! 更有诸多土司苛虐土民,无所不用。游猎酒酣,以射人为戏。而有见下妻美,则杀下属以夺其妻。如此荒淫腐化、作恶多端,我大明难道要派此等禽兽为官?” 严嵩话多少还算掷地有声。 主要那些个地方这里只有他去过。 他说是这样,别人谁敢说不对?你没见过,人家见过的。 其实朱厚照自己也有些了解,所谓土司统治,其实有些类似农奴制,当地的土民和牲口比基本好不了多少,不要说现在中原地区的封建制黑暗,与那些人比,至少人家是会直立行走的人,有的区域是把人当做牲口的,弯腰驮人,这都是寻常。 而在朱厚照的心中,或者说在他原本的教育之中,那些地方都是我们的领土,那些百姓也都是咱的同胞,他们受得是这样的苦难,难道应该沉溺于盛世、圣君这样的字眼之中,而全然不顾吗? 再退一步讲,哪怕他不再管什么开疆拓土,万世流芳,就单单把这件事做好,那也是功德无量的吧? 想到那些残酷的事实,朱厚照也不禁呼吸有些急促,他的眼神也开始变了,“朕从来就说过,利民之策,不以险峻而退,而以坚守为本,这件事是正德一朝一件绝大的事,土司上千又有什么可怕,朕今年做一点,明年做一点,难道事有不成?!呵,朕不信这个邪!”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一个方向、两个策略、n个规矩 朱厚照能感受到有几人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内阁首揆王鏊之上,不过王鏊双臂垂立,殊无异样,似乎并无表达什么观点的意思。 用这样的人当首揆似乎也有好处。 话虽如此,朝廷要改易从未变更过的土司之制,实际上也很难一下子便获众人认可,朱厚照的话也没有形成簇拥如潮的趋势。 大概他们心中还是存疑。 杨廷和从来冷静,清醒,其余的先不说,他开口道:“土司之制,古来有之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