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牛堡的把总是甘肃后卫的,名为贺彦亨,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,没什么文化,但也不是孬种,四十岁的人当了一辈子兵,没别的,就是想把自己老爹还有两个儿子给伺候好了。 但他的队伍里,从京师军学院来了个青年,叫喻自在,上头说这些人都是了解鞑靼的,所以各个堡都得有一个,还说是个宝贝。 但贺彦亨喜欢叫他不自在。 因为这个不自在成天不是说堡子的墙修得不好,就是说他们的兵练得不够,按理说那他们就是个残兵,结果话风一转又说不应该一直避着鞑靼人,要勇于和人家作战。 妈的,一堆毛病,还要拼命, 这不是让他们自杀? 西北的风凌冽刺骨,贺彦亨掀开门帘来到自家的马棚,他使劲嚼着已经有些冻硬的黑麦馍,一呼吸间全是水汽儿。 他的身后,自家那个小崽子踩着冰,发出‘咵茬咵茬’的声音,“爹,那个喻自在领了十来个人又出去了。” 贺彦亨看了一眼儿子差点没气过去,“叫你整个素服穿上,谁让你他娘的还带蓝色的?!回去换掉!” “哎呀,素服在里边儿呢。我觉得不暖和,就加了一件。” 砰。 贺彦亨二话不说踢了他一脚,“那你反过来穿行不行,现在是国丧,给人告上一状,俺爹、你弟加你和我全都给割脑袋,赶紧去!奶奶个熊,这个喻自在已经让老子很不自在了,你也过来让俺不自在。” “好吧。”老爹脾气暴躁,老大也没办法,只能先服软。 “你回来!”贺彦亨把最后一点豆子喂给了马之后,拍拍手转身,“不自在什么时候走的?俺咋不知道?” “您不是昨天还和他吵了一架吗?他昨晚走的。现在已经一夜未归了,我就是担心,才来和你说。” “一夜没回来了?”贺彦亨听到这里脸色变了,他望着北方琢磨着,“感觉要坏事,你收拾收拾东西,把俺老爹,还有你老弟都带到宁夏城去,那里城大,安全。” “那爹你呢?!” “俺是个守备将军,俺逃走了,你们谁能活?!” 老大脸宽脖子短,生得满脸横肉,“那我们也不走!叫老二带爷爷去,我留下来,喻大哥说得对,好男儿志在四方!” “对个屁!”贺彦亨忽然像听到什么响动,一边在风雪中奔跑,一边回头指着自家老大,“你赶紧照俺说的做,不然等俺回来饶不了你!” 老大晃晃脑袋,有些恼,“北面掳子又不是没见过……” 贺彦亨听到的是马蹄震动大地的闷音,他跑了几步在地上听了听也确认了,然后赶紧把帽子压下来盖住耳朵。 “鞑子来了!” “鞑子来了!” …… 这座小堡因为这样一声叫喊一下子转动了起来,先前还都躲在屋里避风雪像无人堡一样,这会儿一个个灰脑袋全都探出来了。 贺彦亨听得头皮发炸,“谁他妈喊的!乱俺军心,俺斩了他!” 结果他抬头一看,就是那个不自在! 贺彦亨跨上几步台阶上去就揪着面前这个有些书生样的衣领,“住嘴!你瞎喊什么?” “你才住嘴!你听不到马蹄声吗?”喻自在掉了帽子,头发也有些乱,他应该是刚跑回来,此刻双目也有些胀红,“鞑靼人,已经来了!” 贺彦亨吞了吞口水。 “点烟!”喻自在又喊,结果边上的兵有些踟蹰不前,挨了他一脚,“快去!” “老贺,我去探得敌情,我清楚,鞑靼这次至少出动了三四万人,朝我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