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来去请了假,起码接下来三天她能全天候陪在父亲病床边照顾。她没有想到,自己刚从裴主任办公室走出来,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。听筒里母亲的声音因为激动,都变得尖细起来。她听见那句“你爸爸刚才醒了”,撒腿就跑。 等她跑回病房,刚好巩教授接到报告赶了过来。虽然父亲又再度昏睡过去,但是他各项指标恢复得都比较不错,有几样甚至还超出预期。 柳素因喜极而泣,晨来还算镇定,能将巩教授送出病房,尽量平静地跟他交流了一下父亲的情况,然后才将好消息告诉那些该告诉的人。 又过了二十多个小时,蒲玺才完全清醒过来。 虽然他有些口齿不清,还是很努力地说了他此时最想说的话,第一句是“幸亏把书差不多都补完了”,第二句是“住这儿一天得花多少钱啊,我得快点儿搬出去”,隔了好久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柳素因,说了第三句话:“还能看见你可真是太好了”……晨来看母亲又哭又笑,悄悄退了出去。 刚下夜班的遇蕤蕤正好过来探视,赶上这个时刻,开心地在病房门口跳了一段太空舞。经过的家属和护士看到,都笑。走廊里响起难得的轻松的低低的笑声,虽然持续时间很短,可在这样一个早上,无疑给了很多人一点点安慰。 蕤蕤走后,晨来特地给罗焰火打了个电话。 尽管她说过请罗焰火不必再特地过来了,但他昨天还是来探视过,只是当时父亲仍在昏睡。知道他要去秦叔叔那里,她犹豫了下,还是请罗焰火暂时保密,毕竟秦叔叔眼下这情况,悲伤之余再为老友担心,太不合适了。她才知道秦北海这几天患了重感冒,在家中卧床不起。罗焰火除了要到医院来,还要去秦家看看,再帮秦北海处理些杂事。罗焰火说秦先生这两天还念叨过,为什么蒲先生的电话都老打不通、给晨来留言也总回复的那么慢,看起来心不在焉的……晨来叹口气,听到罗焰火在电话里说醒过来就好,替我问候蒲先生,她轻声说好的,谢谢你。 她站在窗前看到外面下了很大的雪,这一年在雪中走远,又在雪中迎来新的一年,尽管是在病房中、几乎毫无心情庆祝新一年的到来的,还是希望新的一年里,能够顺利。 她轻声说罗焰火,新年快乐。 他顿了顿,说,新年快乐,晨来。 这么大的雪,要小心开车。她说完,挂断了电话。 他在去博物馆的路上,这么大的雪,路上是不太好走的……晨来站在窗前看了会儿雪,听到有人喊她来来,她才回身。 柳素因招手让晨来过去,说你爸爸刚刚嘱咐,让咱们这就回家,尤其晨来得赶紧休息,不然恢复上班身体受不了……“可不能让你耽误工作。你爸爸说的。”柳素因眼睛发红。 晨来微笑,点点头。 父亲病情稳定下来,她是要照常上班的了。 三天后,蒲玺转入普通病房,晨来终于也在约定时间同两位律师一道去开了保险柜。清点核对完所有藏品,仍照原样封存。 生活里似乎多了点东西,可这点东西并不成为负累,她的日子不会有任何改变的。 蒲玺在普通病房又住了两周,终于获准出院休养。出院的前一天晚上,晨来和母亲、姑姑聚在父亲的病床前,开了一次家庭会议。她原打算从祖父母的遗嘱说起,交代到传承到自己手上的藏品……哪知道才刚说完秦奶奶接受祖父母嘱托这一段,拿出祖父遗嘱的影印件来,就被蒲珍打断了。 蒲珍不耐烦地说:“我当什么事儿,这么正经地开会。这个我不关心。既然留给你了,你自己看着办。” 柳素因没出声,跟着点了点头。 蒲玺却正经沉默了好久。蒲珍嗤的一声,说:“哎,最吃心的就是你了吧?眼巴巴的惦记了那么多年。”这时候了,她仍然不忘拿蒲玺开涮。 柳素因看看蒲玺,见他不出声,捏捏他的小腿,问:“姑姑说对了吧?” “对什么对呀……”蒲玺的言语能力没有受很大影响,这会儿却真有点儿口吃似的。他慢慢地说:“不留给我确实对了……咱爸妈有识人之明。这事儿交代给秦北海也好,早早儿交给来来也好,这俩心软的,迟早坏菜,哪儿还留得到现在……给来来,就来来看着办。我也没有意见。” “不,您得有个意见。”晨来也捏了捏父亲的小腿。 父亲的后遗症主要在肢体的灵活性上,他的手和腿目前的活动能力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。她希望父亲早点儿开始复健,但父亲有点懒懒的,只是答应,不见行动。 “爷爷留下的东西里有一些是有破损的。这个任务不能交给别人,得您亲自动手。”晨来说。 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