透过玻璃窗,能看到外面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大楼。一般来说,这个时间除了住院部,多半窗口都该是黑漆漆的了。今天特别……是的,今天特别。 晨来抱着资料,摸出手机来,等电梯的工夫,看一会儿新闻。她在纷繁复杂的题目中选了一篇题目看起来没有那么惊悚的,正要开始读,突然屏幕一黑,有来电。 她挠了挠眉心,接起电话来。“喂,妈。” 电梯来了,她走进去。 有一瞬间信号并不稳定,那边说了什么她没听清。不过她也没问。今天,这个时候,母亲打来的电话,要说什么、怎么开始说……她都一清二楚,因为这些年,每到节假日,她听到的都是同样的话、同样的理由。偶尔顺序有些不一样,但那对想要表达的核心意思来说无关紧要。 “来来?” “嗯。”晨来应了一声。 电梯停了。 门一开,她要走出去,脚步顿了顿。门外几个等电梯的人一色黑西装白衬衫,高大壮实,即便看起来不像是坏人,猛然间一起出现在面前,还是很给人冲击和压迫感。 她微微皱了皱眉,那几个人里站在最前沿的很机灵,马上退开些,并且伸手按住按钮,请她先走。 “蒲医生好。”他说。 听筒里母亲在问来来你在吗?晨来走出来,看了看这个高高壮壮、平头正脸看上去面相很和善的中年男人,不是十分确定自己是不是见过他……也许是病人家属。 她礼貌地点点头,“你好。” 说话间,这些人已经让开了足够的空间让她通过。她微微松口气,只觉得背后是有一簇簇的目光在注视着她,但忍住没有回头再看一眼……她摸摸脸,悻悻地想,也许是拜这张挂彩的脸所赐,注定这几天行走在人群里,会被多看两眼吧。 “……来来?”听筒里母亲的声音急起来。 “嗯,在的。”晨来说。她看看表,想起白天到晚间那几个电话来,心里一阵烦躁。“妈,您没事吧?” “我没什么事。我看新闻上说好多孩子受伤了,送你们医院抢救的……想早点儿给你电话,又怕你忙。” 晨来站下来。此时她站在行政楼和门诊楼之间的玻璃桥上,像是悬挂在半空中似的,能看到下面灯火通明的大厅里、空旷的大院里那走来走去的人们。 明天就是中秋节,但确实有很多人不能回家、也可能永远也回不了家。 她轻声说:“妈,我有点累。” “能下班了吧?” “嗯。” “那就好。我下午给你送了吃的,就搁在桌子上。有些菜我洗好烫好分了一份一份地搁在冷冻室了,你要吃就拿一份出来解冻,很方便的。” “……谢谢妈妈。”晨来说。眼眶不由自主有点酸胀,她抬手摁住。“您这会儿在哪?” “我已经回家来了,刚进门。” “那……” “你爸没回来。” “……” “来来,明天妈妈等你吃饭。” “我说不准的。” “妈妈有事跟你商量。要紧事。” “……” “妈都多久没见到你了呀?” “……”蒲晨来站了下来,“那我……尽量。” “等你回来吃。” 蒲晨来忽然一转头看到了洁净的玻璃中自己的身影,虽然看不到脸上的伤痕,可是伤痕就在那里,一回家就会被看到……她立即想改口说自己不回家了,但电话那边母亲已经挂断了。她抬手摸了下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