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没附和他,默了会道:“你没经过,你不懂。”你没做过谢家军的人,你不懂谢家军的军心;你没经过肃城那一夜,你不懂谢家军活下来的人心中时时刻刻戳着的恨。 北地的风呼啸而过,似哀嚎,似咆哮。 而遥远的京城,即使是严寒的冬天,但贵族的暖阁里依然有暖房里精心养出的献花,热热闹闹开着。 花气袭人,暖得让人想冒汗,总要解开家常袍子上头的那颗扣子才舒坦。 早已经彻底缩起来的英国公仔细琢磨着永泰帝的圣旨:“辅国,陛下真是——”自古只有临朝的长公主才能封辅国,这样一个小丫头,陛下到底意欲为何啊?老于世故的英国公都不懂了,可以封赏的方式多的是,陛下偏偏封了“辅国”。可没有人反对,郡主此功,实在浩大。浩大,且传奇,这样的皇家人,正是百姓追捧服膺的对象。 一下子彻底苍老下来的英国公,偏偏更要打起精神活着,他一死,这国公府可就变侯爵府了。所以如今他越发注意养生,一边提醒自己心平气和,一边缓缓道“本想踩着让咱们国公府往上走,结果没想到反而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踩着上去了。”而他们,这一堑就摔得只怕二十年都爬不起来。 一个家族没有人了,就没有了根基。 坤仪郡主这一脚把他们国公府真的踩狠了,要不是有先帝的手书御赐手杖,差点就踩死了。就这样,世袭罔替变成降等袭爵,恨得喜怒不形于色的英国公都咬了牙骂了人。 那一日日大雨都下在他的神经上,他先是求着雨停,后来真是巴不得这雨一直下下去,冲垮了郡主的堤坝,他们许还有一线机会。可惜,天从来不遂人意..... 英国公颓然坐下,一遍遍抚摸着雕花黄花梨木椅子扶手:没关系,这局他们败了,但只要有太子在,有娘娘在,早晚这摘了的还能回来,回来的还能再升。来日方长,就是晚上二十年,三十年,总还能再爬起来。 他的视线看向了左手坐着的世子爷和嫡长孙,因为接连丢了差事,这阵子两人都沮丧得很,一向端得住的儿子都胡闹了几次,更不要说年纪还小的孙子了。 要放以前他早家法伺候了,可现在却动不了手了,他们王家就这些人了,可再禁不住有人出意外了。 这时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,英国公听到信儿后已经松弛的眼皮一颤。 陛下,果然把那处铜矿给了郡主了! 这简直—— 什么是金山银山,这特么就是金山银山呐! 他的视线骤然落在嫡长孙身上,看得老老实实坐着的孙子一个激灵,本来为了丢了的差使还蔫蔫地歪着,被爷爷老眼一看,立即坐得规规矩矩、端端正正。 英国公突然看到了一线可能:他的几个儿女,要说最出众的,不是心计头脑,他们一个个心计头脑自然是过人的,但最出众的,是他们的长相。 他的两个女儿如此,他的儿孙也是如此。 他怎么早先就没想到,郡主不嫁太子,郡主怎么就不能嫁给英国公世孙呢!早想到,就不会有那么些摩擦误会了.....英国公看着即使颓丧了些、也依然风姿出众的嫡孙,满京城的才俊,还有谁比他这个孙子更有资格做坤仪郡主的郡马呢! 冤家宜解不宜结,郡主就是不明白,郡主身边也该有明白的人。 郡主府的谢嘉仪打了个喷嚏,嘟囔道:“别是刚才就开了那么一会儿窗子,就受了寒吧,给嬷嬷知道又要念叨了。” 说着又喃喃道:“也可能是陆大人在念叨我呢。”说完就听身边采星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,谢嘉仪理直气壮道:“有什么好笑的,有人念叨就会打喷嚏,就是有人念叨我呢。”怎么就不能是陆大人了...... 作者有话说: 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,风帘翠幕,十万人家。 化用自:“风帘翠幕,参差十万人家。”“有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。”——柳永 《鹤林玉露》里说金主亮闻歌,心慕“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”,遂起投鞭渡江之志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