威廉姆斯一个人坐在马车上,自暴自弃,生死由天。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,自己的老祖宗塞西莉亚,家族兴盛的根基和源头,也是这次家族衰败大祸的起因是个什么样的人。 八百年太久了,久到家族留下的照片已经无法窥见塞西莉亚本人的面貌。但她毕竟是有名有姓的将军和超凡,官方渠道还是可以找到她的一些活跃时期的形象。 那是一位眉目舒朗明艳,眼睛里仿佛有火焰星辰的飒爽女将军。 这位女将军避世许多年,也不管家族事务。威廉姆斯从小被教坏,本能的害怕和警惕性格古怪不融于世俗的超凡能力者,因此也想象过她会是那种性格扭曲阴暗的美貌老婆婆,或是厌世到极点的冷漠之人。 他对塞西莉亚的形象有许多想象,幻想过许多和她见面的方式和地点,乃至于先开口对她说什么。 但其中,当然,没有任何一种,是他生无可恋地坐在阴暗的马车里,抬头看着一位村妇或是低级冒险者之类的粗鄙女人,穿着颇旧的麻布棕色裙子,系着毫无品味的脏兮兮的黄绿格子围裙,皮肤粗糙,头发不太齐整地拉开了车门,好像扫货车里的土豆一样扫了她一眼,问他:“你就是威廉姆斯奥克兰多?我就是塞西莉亚。” 这场景可真是,既不宏大庄严,也不神秘诡异。平凡的马车,车外不平整的石头路面,用砖和泥糊的墙壁,墙角的粗陶罐子,以及塞西莉亚和他身上穿的毫不讲究,脏兮兮的衣服,共同构成了与他构想的一切完全相反的另一面。 威廉姆斯愣住了。 他愣的时间有点久。 塞西莉亚挑了挑眉,扒着马车车门的手上五指用力,伴随着可怕的卡巴卡巴声,那里的木板被她用暴力扳出了一个满是木叉子的口子。 “是觉得车门太小吗?”村妇或是酒馆老板之类的女人问他,“这么大够?” 威廉姆斯灰头土脸地下了车,再次被面前的小酒馆惊到了。 “就你一个人?”塞西莉亚特别熟练,用一种酒馆老板娘装门板的手法把被卸下来的半扇车厢装了回去,木头连接拼合复原,片刻之间恢复如初,“奥克兰多家族就剩你了?你妈呢?” 威廉姆斯不答话,奥克兰多家族说是家族,当然不主要是他们家一支。但那些旁系和他们离得都比较远,平时交流也不密切,主支拿着奥克兰多公司并且生活很好,对于旁支没有分享公司的意思,平时多是接济。现在出了这样的事,旁支的表现不提也罢。 “我母亲受了打击,心绞痛,现在在医院静养,不方便过来。”他说。 酒馆老板娘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,到底没说什么。 酒馆里的几个人还在打架,看样子还挺激情,嘴里喷出许多威廉姆斯听都没听说过的污言秽语,让从未见过这能力者粗鄙阵仗的总代理人脸色白了白。 塞西莉亚不这么看,几个高阶打到现在房子都没拆,都没动真格的。迷雾小镇不是法外之地,打两下爽爽算了。 “打的差不多了记得把钱结一下,桌椅一套七银。”她站在门口拍了拍手,“我今天有点事,下午歇业,奥克你的酒拿走去喝,酒钱不用给了,今天算我请大家的。” 一大早来的那名壮汉和黑袍男人是熟客,似乎知道她并不是普通的酒馆老板娘,说别打还真就不打了。那名女士处于下风,也见好就收,没再纠缠。 壮汉掏了金币丢到吧台上,抄起酒杯灌了一大口放下,边往外走边和塞西莉亚打招呼:“那酒先寄存在您这,下回我再来喝。” “你当是五个银币一瓶的好酒呢,还寄存,赖上老娘了是吧。”塞西莉亚笑骂道,“滚吧,下回算我请你的。” 窗边的客人吃完了饭,正在用撕下来的面包边无聊地在盘子里拼东西,一边喝着麦酒。他似乎和塞西莉亚是熟人,得了她一句“吃完了快走,我今天有点私事,你还想在这围观?”才笑了笑,施施然起身上楼。 清场了。 塞西莉亚也不修被打烂的桌椅,把门边的歇业标牌拿了挂外面,关上了门。 “紫芫把事情都和我说了,你就住我这吧。”她对威廉姆斯说道,“就像你看到的那样,酒馆需要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