濡湿, 虽没有看到萧绪桓的表情, 但始终觉得有到锐利的目光盯着酒壶。 银为器皿,自然不可能下毒,又能看出什么来呢。 女官毕恭毕敬将酒呈到萧绪桓面前, “大司马,请满饮此杯。” 他迟迟未接过那杯酒, 齐令容也不着急, 宫宴之上,又是小皇帝的生辰,众目睽睽之下,萧绪桓就算再厌恶她与齐家,身为人臣, 也不敢推辞。 萧绪桓收回目光, 眸色渐渐散去阴影, 接过那杯酒,“臣, 谢陛下, 谢太后娘娘。” 小皇帝不懂大殿之中涌动着的微妙气氛, 见大司马遮袖仰起头,似乎是一饮而尽了,小小的松了口气,这下母后该满意了吧。 殿中其他人的脸色却是各异,谢丞相冷哼一声,偏过头去看崔宣的脸色不好,故意讥讽道,“中书令,您也位列三公,怎么不见陛下敬您?” 崔宣抚了抚须髯,慢悠悠替自己倒了一杯酒,转过身来与谢丞相碰了一下杯盏,他抬了抬眼皮,曼声反问,“丞相大人不也一样吗?” 两个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相视一笑。 徐州太守落到了李承璟的人头上,寿春被陆家抢去,崔谢两家反倒是没再相争,置身事外。 齐太后今日让小皇帝敬萧绪桓一杯酒,不为别的,只因两天前才传来消息,不日北地胡人便会派军南下,领兵之人,便是那个少年成名、传言手中握有城防图的解钰。 陆家如今把持着寿春,李承璟手里握着徐州,解钰南下,不知会攻打哪座城池。 这三日陛下生辰,不曾上朝,但谢丞相与崔宣都知道,明日一早,陆家与李承璟便会上奏,请求调拨军队驻守两城。 一旦将军队调拨走了,便不会轻易再放回来,到时候萧绪桓这个大司马手中便剩不下多少人了。 无论解钰攻打哪里,成败与否,责任都不在崔谢两家人头上,而他们也可以趁机,瓦解萧绪桓手里的权势,一举两得。 齐太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,她与小皇帝孤立无援,自身难保,齐家先前拉拢萧绪桓不成,这个时候,怕是他再没有其他选择了。 * 夜深,大雨仍旧未停歇。 小皇帝身边的宦官在大殿前的甬道上拦住了萧绪桓。 “大司马,陛下有请。” 宫墙深深,大雨滂沱,宦官在前边提了一盏灯引路。 其实今晚小皇帝敬的那杯酒,他早就明白是为了什么。或者说,解钰要南下的消息,他知道的比齐令容更早。 大梁的朝堂之上,波谲云诡的纷争和暗流从不曾停歇,士族之间互相倾轧,皇室艰难夹在中间以求保全。 先前李承璟还可以放下身段来同他商议,可今时今日,没有反过来问他要人情的机会了,他知道了崔茵的下落,只会比崔丞相和崔宣更想置自己于绝境。 即便军队都握在他手中,听他调令,但胡人既然已经放话,徐州和寿春都十分危险,他没有理由不允许军队调离。 这些事情若是放在从前,大概会占据他的全部时间,可是当下,被一个纤弱的影子分走了大半。 阿姐与李承璟说过同样的话,如果崔茵知道自己早就看破她的意图和身份来历,她会是什么感想。 …… 小皇帝如今不过是个半大的稚子,他身边的宦官也是听从齐太后的诏令。 宫殿的大门被打开,宦官呵腰请他进去。 臣子进宫无故不得配剑,萧绪桓走进去之后,便听到大门缓缓闭合的声音。 齐太后正在偏殿里拷问小皇帝的功课,听见脚步声,合上书,“惟儿,今日就背到这里,去睡吧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