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说:“无妨,坐下来说话吧。” 洛贵人尴尬地垂首道:“臣妾还是站着回话吧。”没再好意思蹬鼻子上脸。 皇后娘娘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人,既然她说要站着,便由着她,张口问道:“你来,应该是为了月华的事情吧?” 那丫头是洛贵人在冷宫生下来的,洛贵人怕她被人欺负,便早早将她过继在了皇后名下。她在外总是尊皇后为母,唯有受到委屈之后才会想到回冷宫哭诉。 生母就算没了权势,也一样会为她拼尽全力出头,她倚仗的就是这个,完全没有想过,若是因此惹了祸端,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的母亲。 洛贵人试探着道:“确是这样的,月华说,她在外面遇到了些事情。听说娘娘当时也在场,只是可能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。那个沈括家的闺女沈衡,推倒了林丞相家的儿媳,在场的人都看到了,她却半点愧色也无,当真过分。正所谓礼之于人,犹酒之有襞也,君子以厚,小人以薄。再所谓人无礼则不生,事无……” “说人话。”皇后娘娘没什么耐性地打断她。 “就是月华好歹也是七公主,您名义上的女儿,您在外好歹也给她几分薄面吧?你今日让她这般没脸,今后她还如何在那些官家女面前立足?”她果然不是为了什么人间正义而来。 皇后娘娘抬眼看着她。 “立足又不是靠别人去立的。月华要不要嫁给林曦和,那是她自己的选择,她想帮他的妾侍出头,在进门之前博个好名声也是她自己的事情。皇家就算能给她撑腰,也不能当她一辈子的靠山。” 洛贵人听后,眉毛又翘起来了。 “那您帮沈家那个闺女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喜欢她?说句不怕您恼的话,那沈衡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,当初嫁到林家的时候,闹了多大的笑话啊。先不说她长得如何,学问如何,单说她这德行,便没有资格进皇家的大门。” 洛贵人已经是在冷宫中度日的人,早已没了什么指望,唯一牵挂的就是她那个待嫁的女儿。女儿被谁挡了路,她都恨不得端起刀来,将那人捅上几个血窟窿。 皇后娘娘懒得听她这些门第论,冷哼了一声:“好不好不过是个人的喜好罢了。”皇家的大门也是门,没什么了不起的。 “那也不能什么小门小户的人也往宫里头抬啊。” 洛贵人气得瞪眼。 “臣妾虽没见过她,但光听那名字就知道她没什么学识。一个姑娘家,起名为‘衡’。衡乃秤杆,木头一般的钝物,听着便不贵气。” 原来她的名字还有这些讲究?沈衡默默点头,长知识了。 皇后娘娘也点头,对着侃侃而谈的洛贵人说:“潘枝花也没有多好听啊,你不是也做了这么多年的洛妃?” “饶染!你……你不要这么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!” 众所周知,洛贵人最忌讳的就是被提起这土里土气的闺名。她当年被册封时,第一件事情就是将“潘枝花”改成了“潘抚柳”。她同皇后饶染积怨,也是源于皇后三番五次提及她的名字。 “名字就同长相一般,都是父母给的,你又何必在意?依我看,‘潘枝花’这个名字真的无甚不好,朗朗上口又好记。” 洛贵人浑身都在颤抖。 皇后娘娘继续道:“月华的事情,我之所以很少过问,是因为她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了。你在后宫这么多年,争权夺利的本事不小,怎么就忘了好好教教自己的女儿?哪个妾侍是省油的灯?你当那张挽君真的那样柔弱?” 她站起身,轻轻拍了拍洛贵人的肩膀:“宠溺不见得是好事,你该让她多学学如何看人。”淡紫色的宫袍微扬,她直接拉着沈衡走了。 徒留愣怔的洛贵人独自站在原处,看着那道背影久久不能回神。 也许,她说的是对的。 如饶染这样的皇后能有几个?她放任被打入冷宫的洛贵人随意走动,甚至偶尔被冒犯也从不在意。 洛贵人同苏月华都一样,被包容得太多,以至于忘记了角落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