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了苞谷回来时,天空已是撑起了一面余霞,红艳艳的松拢在这处静怡的小村庄里。 炊烟四起的石瓦木屋,早就腾起了阵阵饭香。沈衡吸了吸鼻子闻了闻,只觉这样伴着柴火炉灶的味道,当真是住在上京多年的她许久不曾闻到的了。 一路走过来,她特意放缓了脚步。都说闻油烟味也能填饱肚子,她打算先“吃”个半饱,然后回去就可以少吃一点自己做的饭了。 每逢饭时,都是苏月锦和她最痛苦的时候。因着一个不会做饭,一个不怎么会做饭,导致两个人时常对着一桌子饭食大眼瞪小眼。 “我回来了。”她进门打了声招呼,转脸开始琢磨今天的晚饭。 方才在田里,她摘了些玉米、青豆和圆白菜,房梁底下还挂着那日巫二嫂子送来的腊肉。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将这四样东西炒成两盘菜。 “玉米炖白菜,还是青豆炖白菜呢?” 苏小王爷拄着个拐棍蹦跶出来的时候,正好听见她自言自语。 他低头朝菜篮里瞅了瞅,颇有些指点的意思:“玉米怎么能炖白菜呢?你要用青豆跟玉米放在一块煮,这两个才是一样的东西。” 沈衡一开始还有些不信任他,但一琢磨面前这位爷是天天吃御膳的人,他出的主意定然是好的。 于是,沈衡在苏王爷的“旨意”和自己的创意之下做了一道青豆玉米汤和圆白菜条炒腊肉。 或许你们并不知道白菜条是个什么东西,其实它只是切得比手指头还粗的白菜丝而已。 “要不,尝尝?”菜上齐之后,沈衡咬着碗边看着他。 苏小千岁从善如流地拿起筷子戳了两下,很坚定地摇头,道:“好像不太能吃。” 东西哪里有能吃不能吃的?熟了都是一个味。 沈衡不满道:“先吃吃看,不行再吐掉。” “那你先吃一口。”他单手支头,摆明了不肯“身先士卒”。 于是,两人就这么在饭桌上僵持了一阵,最后还是沈大小姐拿起了汤匙。 其实她每次做饭时的态度都是值得称赞的,因为她真的是很认真地在做,也不知道为啥就不好吃。 “算了。”沈衡最终还是将汤匙放回汤碗里。她承认,她确实没有勇气每天都尝试一种呕吐的方式。 起先,苏月锦还病着时,她天天都能吃饱饭,那是因为左邻右舍都会热情地送些饭菜来。但是长时间吃人家的总是不好意思,她就只得另起炉灶,偷偷在厨房里琢磨。 “咱们凑合着吃点吧。”良久,她讪讪地建议道。 三天了,她除却饿急了扒两口白饭、嚼两根黄瓜以外,肚子里真的是空空如也。 苏月锦歪头看了她一会儿,挺嫌弃地说:“能吃的都可以凑合。”言下之意就是这个不能吃,根本没法凑合。 “那便不要吃。”两人平时虽说也会斗嘴,但沈衡今日真的来了脾气。 村里的人没少照顾他们,她要是给些金银首饰又觉得污了这份质朴,所以她每日都会去田地里帮忙,姑且不论回来连顿饱饭都吃不上,单说饭做完了还被他奚落就觉得很不痛快。 “你难道不认为,今天这汤做得不好完全是因为配菜的关系吗?”如果用玉米来炖白菜,一定比这个好吃。 “同样的菜色不同人炒,总是有所不同的。”苏王爷不承认是“战略”上的失误。 “那不如你来炒。”都说怒从胆边生,恶从心头起,沈衡今日倒是难得胆肥了一次,说完还瞪了苏小千岁一眼。 “阿衡,迁怒于人真的不是一个好习惯。”他这样说着,没再计较什么,慢慢悠悠地拄着拐棍出去了。 沈衡很少这样无端地发脾气,眼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出门,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。 他的腿是因她才摔断的,虽说好些了,但近些天他都没吃上几口好饭。他好歹也是个皇子,如今落魄到成日吃些不伦不类的东西,抱怨两句也是难免的。 她坐在桌前叹了口气,还是决定将人先找回来再说,不承想,刚推开门便看到他站在屋外院墙木栏边上,略有些歉意地对隔壁的巫三娘说:“大姐,我家娘子的手被开水烫了,做不得饭,您家可还有剩的,我们略吃一口便好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