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他没干。”他翻了个白眼,“不然你以为,现在能站在我面前讨价还价?” “他没干,但我心里还是不爽。平白无故给扣个绿帽子,哪个男人爽?” 周公子掰掰手指:“这几年,我也不太喜欢玩那些暴力的花样。这样吧,你替萧逸给我跪一跪,跪得我消气儿了,就考虑考虑。” 跪?这还不简单。我心中一喜,就势要往他脚底下跪。 “欸——”他一把扶住我的手肘,拦下来,“可不是这么跪,到大门口等着去。” 我转身就走出他家大门口,寒风刮过来冷得哆嗦了一下。他拎着叁个空的酒瓶过来,“梆梆梆”几下敲碎在大门外的地面上,玻璃碴子碎了一地。 抬脚扫了扫拢成一堆:“跪吧。” 他让我跪玻璃碴子。 “外套脱了。” 我依言脱了羊绒大衣,里面穿的是裙子,裙摆微微一捞,便露出瘦骨伶仃的膝盖,黑夜里苍白得突兀。外套随手一扔,我一言不发地跪下去。腰挺得板直,尖锐的玻璃嵌进皮肉,血登时就涌了出来,我攥紧拳头,指甲都快陷进掌心。 周公子满意地微笑。 “跪好了。”他看看手表,“有点儿困,我先上去休息会儿,你慢慢跪。要是跪得不舒服,随时走人都行哈。” 我不知道他要休息多长时间,但我必然是走不了人。这是动私刑,跪不好这对膝盖就废了。 寒风猎猎,我在零下的温度里发抖,抖得最厉害的是膝盖。每抖一下,玻璃碴子就往我皮肉里窜进去一点,越窜越深,血越流越多。可我一滴泪都没有掉。 额角开始冒冷汗,顺着脸颊慢慢地滑下来,眼前一片血色我有点晕,于是干脆闭眼。在一片黑暗寂静中,我十分想念萧逸。等我,萧逸,等我把你弄出来。 他在煎熬,而我终于也能陪他一起煎熬。我们一起,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。 后来渐渐感觉不到疼,气温太低全身都冻麻木,流出的血也凝固。冰冷的血液在水泥地上渐渐洇浸成暗红色。我跪了整整叁个小时,却像整整叁天那样漫长,这是萧逸进去的第叁天。 周公子终于打着哈欠出来,举着手机到我面前。他拿着手机在拍,由远及近拉镜头,穿着皮鞋的一只脚突然踩到我大腿上用力碾着往下按。更多的玻璃碎片扎进来,全部戳进皮肉里,原本麻木的膝盖又涌起一股钻心的疼痛,我叫出了声。 “放心啊,我副业搞摄影的,保证把你拍得漂漂亮亮。你怎么看上去一副要哭的样子,对着镜头笑一个啊,这么漂亮的脸蛋儿,怎么能哭呢?” 我哆嗦着唇,嘴角扯出一个熟悉的僵硬的弧度,我知道我自己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,但是能让他满意,我做什么都行。他就是现在让我唱段儿京剧,我都能硬着头皮上。 “周公子,我跪的还可以吗?您消气儿了吗?”我抖着嗓子说话,声音呜呜的比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大不了多少。 “一般般吧,本来应该是萧逸给我跪的。但你是他女人,勉强就替他本人受过吧。”他俯身镜头直接贴到我面前,“你这个视频倒是能让我乐一阵子。” “谢谢周公子,高抬贵手。” 他收了手机拍拍我的脸:“等萧逸出来了你再告诉他,你是怎么求我的,一定要原原本本告诉他,懂吗?” “懂。” 他又凑近我的耳边:“你知道早几年,按我的规矩,玻璃碴子进的可不是你这儿。” “行了,起来吧。回去乖乖补税。” “谢谢周公子给机会。” 我踉跄着起身,扶着旁边的门柱,嘴唇冻到发紫,双膝血肉模糊。这时候我才肯让小安到我身边来,他眼里含泪为我披上衣服。 周公子转身开始打电话,我望了最后一眼,整个人都快瘫倒在小安身上。 “去医院。” 今夜不枉此行,我要的就是趁着立案前,私底下补税的机会。这年头,想花点儿钱,还得流着血流着泪地求着。 当年年底,影视行业共700余人自查自纠申报税款117.47亿,几乎快抵上一艘航空母舰的造价。我们算是其中的提前批,不过这是后话了。 此时脱力的我只觉得劫后余生,萧逸不会完蛋了,我也不会了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