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台上,摆放的正是父母和哥哥们的牌位。 她像是被棉花堵住喉咙似的,想说些什么,却说不出话来。耳边是嗡嗡的读经声,视线渐渐变得模糊。 “过去吧。”顾景尘说。 颜婧儿抬脚走过去,在正前方的蒲团上跪下来。 她情绪有些难以抑制。许是过去一年里习惯一个人躲着哭了,这会儿跪坐在蒲团上,也是低头一抽一抽地哭,没发出半点声音。 过了会儿,颜婧儿突然意识到什么,转头去找顾景尘,身后却已经没了他的身影。 住持说道:“颜施主,顾丞相另有要事,礼毕后会在安隐堂等颜施主。” 颜婧儿点头。 这场法式做了约莫一个时辰,颜婧儿上了香,磕了头,又说了自己近日的境况后,心里犹如落下块大石。 出大殿时,整个人变得轻松许多。 当然,还有些愧疚。 她之前误会了顾景尘,还毫不讲理地迁怒他,虽然只是在心里迁怒,但颜婧儿也很羞愧。 她迫不及待想找到他道歉,同时也想要谢谢他。但问过住持后,住持说顾景尘还在忙。 颜婧儿心下奇怪,顾景尘来寺院还有什么要忙的。 小沙弥将她带到一处厢房歇息,颜婧儿今日实在太累,趴在软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婢女将她喊醒,说顾景尘在门外等她回去。 颜婧儿一个激灵起身,整理了下衣裳立即出门。就见顾景尘背着身站在一棵槐树下,手里捻着片树叶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 他背影跟来时的不一样,竟多了抹沉重,笔直的身姿透出点执拗和孤独。 颜婧儿也不知为何会想到‘孤独’这个词。像顾景尘这样的人,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,人人巴结奉承,有钱有势有宅子还有若干奴仆,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孤独的。 许是听见了动静,顾景尘转身看过来。 “歇息好了?”他问。 颜婧儿走上前去,福身行了一礼,说道:“今日,多谢大人。” “嗯。” “还有…”颜婧儿唇瓣动了动,难以启齿道:“…对不起。” “嗯?” 颜婧儿解释:“我之前误会大人了,还…还偷偷生大人的气。” 顾景尘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,像是兴味又像是别的什么东西。 他问:“为何误会?” “我原本计划今日出门给父母烧纸钱来着,”颜婧儿说:“还以为…还以为计划被大人破坏了……” 她说到最后,脑袋垂得越发低,声音也几乎要进肚子里。 “无碍,”顾景尘淡淡勾唇:“走吧。” 颜婧儿跟在他身后,暗暗下定决心——这回下山怎么说都要拿出万分饱满的姿态来。 大人都不觉得累,她也不能累。 而且,更重要的是,不能让大人笑话她娇气。 但最后,事与愿违了。 顾景尘是真的觉得她娇气,索性让人备了轿子,直接将人抬下山。 第8章 清明节过后,颜婧儿又回到国子监学堂。 每个月的后半旬,学子们明显都各自忙了起来,原因无他,每月月底便是一次小考。偶尔走在路上,都还能听到众人讨论小考的题目。 一堂课结束后,颜婧儿和褚琬坐在外头的石凳上晒太阳。 “颜婧儿,”褚琬问:“月底考试你准备好了么,听说这次考策论。” 颜婧儿点头:“准备了些,但若是题目很难,我也没有把握。” “诶!”褚琬说:“我上次诏告的课业都还未完成呢,你怎么这么厉害,还能得空准备策论。” “也不算厉害,”颜婧儿说:“以前在家中,我看过策论的一些题目,所以略懂点儿。” “那也算厉害了。”褚琬说完,突然指着某处说道:“你快看,那人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,咱们国子监鼎鼎大名的人物。” 她继续道:“看他这模样,估计刚从绳愆厅挨板子回来吧。” 颜婧儿顺着方向看过去,见一人正一瘸一拐地被人搀扶着走过来。仔细一打量,可不正是之前见到的那位吊儿郎当的师兄吗。 “他叫段潇暮,”褚琬在一旁小声说道:“是信国公府的世子,姑母是宫里的贤贵妃,家世厉害着呢。” “听说这人混不吝,在家里就是小霸王,在国子监更是没人敢惹。” 潇潇暮雨子规啼,黄昏雨后,莺啼声声。意境倒是极好,只可惜与本人却不大相符。 颜婧儿问:“那他是怎么入国子监的?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