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萃不吭声了,宽袖下指尖几乎掐进肉里,朝顾全两个点了点头,她率先步出了缀霞宫。钟萃身板挺得直直的,从西六宫末往东六宫,路上遇到不少嫔妃和婢子,见他们这一行,都好奇的朝他们看来,认出老嬷嬷几个是甘泉宫的,顿时都闭口不语了。贤妃在后宫名声好,但到底掌管宫务多年,积威深重,没人敢管甘泉宫的闲事。 杨美人几个今年选秀刚入宫的嫔妃正在水榭里吟诗颂词,靠边的薛常在大大方方的看着他们走远,还撩起了纱帐,看得津津有味,别的低位嫔妃们早就惧于甘泉宫的势力转头了,只有薛常在半点不怕老嬷嬷等人。 钟萃他们走过,薛常在被一旁的美人给拍了下,朝走远的一行张望了下,小声的说道:“别看了,那可是甘泉宫的人,小心给自己惹了麻烦。” 薛常在十分有底气:“怕什么。” 现在宫里可没有中宫,要处置宫妃还轮不到贤妃来呢,薛常在是薛淑妃的堂妹,她上边有薛淑妃顶着,可不怕贤妃发难。她抬了抬嘴:“那就是钟家那位庶女吧?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惹了贤妃生气,惹得贤妃的奶嬷嬷亲自去抓人,可惜了,她这一去甘泉宫,出来以后怕是皮开肉绽了。” 圆桌旁的杨美人坐姿端正,不认同她这话:“贤妃娘娘一向清誉有加,就是对低位的嫔妃们也从来和颜悦色,能让贤妃娘娘带过去,肯定是因为这钟家庶女做了什么错事,贤妃娘娘宽和仁善,不过是稍加惩戒,这也是为她好,一个庶女,进宫后有贤妃娘娘帮着她知道规矩礼仪的,应该感激贤妃娘娘才是。” 薛常在懒得跟她争辩,御史家的女儿最是古板不懂变通,也就是知道几句律令才叫她得了陛下另眼相看,这样没有风趣的人她才懒得跟她计较。 钟萃到时,贤妃早已端坐在了殿中。她身穿桃红的牡丹绸缎,带着贵重气派的金冠步摇,一身的锦衣荣华,珠钗环佩,华贵繁复,与之前全然不同。见钟萃进来,贤妃端坐在殿上,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殿里的钟萃:“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?” 钟萃咬咬嘴,摇摇头。 贤妃轻轻扶了扶鬓发:“春嬷嬷。” 负责压钟萃来的老嬷嬷立马出来,上前就搭上了钟萃的肩膀,朝着钟萃的腿踢了下,钟萃触不及防,身子顿时朝前一倾,春嬷嬷怪笑一声:“小主可要站稳了,我们娘娘说了,小主庶女出身,规矩礼仪上恐是没受过规训,正好老奴从前就是教导嬷嬷,今儿就来教教小主什么是规矩礼仪。” 贤妃从上首上站起身,她身上环佩叮当的,每走一步便传来悦耳的声音,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,看着钟萃面露痛色,心头忍不住畅快了两分。贤妃打从在太子府时起到如今已经快十载了,无论是在太子府时还是入宫为妃,她还从来没被人这样下过面子,想她身为宫中二妃之一,还要朝区区一个才人软言安抚,贤妃心里早就不虞了。 偏偏她一惯在人前是贤惠温婉,善解人意的性子,又不能学那淑妃那等冒失之人,骄纵跋扈的直接压下来,赤急白脸的,委实不够婉转,也容易叫陛下心里生出不老实可靠的印象来,她做了十年的贤惠人,终于成了贤妃,也成功叫她在陛下的心里更胜那淑妃一筹,淑妃骄纵倒是装成性子直,但也叫陛下觉得她担不起大任,不像她,便是在陛下心里不如淑妃天真,但陛下累了烦了最喜欢找她说说话,事情也更喜欢交给性子沉稳的她,假以时日,她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越重,而淑妃现在与她地位相当,以后也不过是后宫一个给人解闷的,她图的可不是陛下一时的宠爱,而是以后的地位。 贤妃本想过些时日,等陛下忙于前朝后再来找这钟萃的麻烦,但她哪里等得及,派人前去打听了陛下的消息,知道陛下从昨日离了宴上后便回了承明殿,今日又召了几位大臣商议国事,便忍不住叫奶嬷嬷春嬷嬷把人给带了来。 她又不是对她做什么,只是叫她来学规矩,便是陛下知道了也会夸她大方得体,等以后这借口多了,时机成熟了,就是整个后宫都知道她叫人来只是一番好心教人学规矩了,怎么学规矩还不是她说了算。 贤妃捂着嘴笑得十分委婉动人,眼里满是愉悦,她站在高处,钟萃肩膀被春嬷嬷给制住,弓着身子,只能看见她穿着镶着东珠的锦绣绣鞋,鞋面上是针线处的绣娘们精心绣上的芙蓉花,蜿蜒的罗裙垂在绣鞋上,钟萃就见她款款走下来,在阶上几步停了下来,钟萃看得更清楚了些,那些布料针线当真是奢华,隐隐还有色彩变化,各地贡给宫中的布料绣品都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