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她爹娘相继去世,又三年无子,叶三姐才彻底明白什么面苦心甜,什么是人间炼狱,活着开不了口,死了也无法安宁。 沈家官大起来后,越发会做表面功夫,在外面都对她特别好,嘘寒问暖。所以哪怕她之前跟所有人说,还拉开衣服将伤口暴露给大家看,他们都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。 根本逃不出去,每个人都是沈家的眼线,他们会牢牢盯住她的一举一动,那不是人过的日子,她却过了二十多年。 要不是祁秋霜握住了沈家的把柄,一直打压他们,又逼着沈家和离,她恐怕会死在柴房里。 “这杀千刀的沈家啊!你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啊,怪不得我一封封信件送过去,你一封都没有回。” 叶大娘哭喊着,用手小心摸她的脸,又看看衣服底下至今还没有好的淤血,心痛如绞。 陈欢拿出帕子拭泪,这做女子的最怕就是碰上这样的人家,哪怕能和离,命也丢了半条。 所以也莫怪她在祝陈愿的婚事上这般谨慎。 叶三姐扯扯嘴角,面色如常说道:“沈家也遭报应了,他们克扣军营伙食银钱,又私吞米粮油盐,数十年数额巨大,我走后,他们一家便都入狱了。” 欣喜吗,当时狂笑过,可现在想起来,多可悲啊。 几人沉默,越是平淡的话语,越让人悲愤。 叶大娘一直在咒骂沈家,又心疼自己的妹妹,可她骂来骂去也只有那几句话,倒是哭得双眼通红。 叶三姐安抚她后,随即跪在地上,结结实实地给祝陈愿和陈欢磕了三个响头,一声比一声响,她们拉着也不肯起来。 神色坚韧地朝着她们说道:“我这条贱命,先是托了祁小娘子的福,后面又是仰仗两位娘子给救回来的,它不值钱。但我曾答应过祁娘子,若是谁救我出来,便给她当女使。可小娘子只要我打下手,当厨娘。那我叶三姐就在此立誓,若是日后生出了别的心思,背主弃义,便叫我不得好死,送我回明州。” 说完后,她又是连磕了好几个响头,额头泛起红色。 好说歹说,叶三姐才起来,以后这条命就不再是她自己的了。 “好了,别再发这样的毒誓了,脱离苦海后,好好活着就成。你不妨想想,是先在这里再住一段日子,还是如何?” 也并非陈欢要赶客,只是这件事还是早早地说开为好。 “跟我回家去,我家里还有屋子可以住,住多久都成,你别怕,没人会说嘴的。” 叶大娘掌家有方,儿子媳妇都明事理,不会挑理,更何况这是她的亲妹妹,之前不知道就罢了,知道怎么可能放着她不管。 还得帮她养身子呢,遭了这么多年的罪。 姐妹两个轮番道谢,又是行礼的,让祝陈愿都招架不住,收拾东西后,送她们出门。 等人走了以后,她松口气,拉扯来拉扯去,热的身上都出了一层汗。 晌午她和陈欢都不想吃热的,索性煮了一锅水饭,一人吃了一碗半。 “阿娘,你下午就在家里歇着吧,我现在得去食店看看。 ” 祝陈愿交代一声后,撑着油纸伞出门去了,总得去看看这些日子的进账。 等到了食店门口,她凝神细看,门板擦得锃亮,好像还重涂了一层漆,又退后几步,确定上面的春旗绝对有拿下来换洗过。 连门匾都擦得很干净,至于这是谁干的,她心里大概有个猜想。 夏小叶来得比她早,门是半掩着的,祝陈愿推门进去,院子里多了几株青竹,郁郁葱葱,越往里就越能发现,大致都有些变化。 她把这些变化看在眼里,走到厨房里,里面只有夏小叶一个人在忙活。 怕惊着她,刻意将脚步声加重,果不其然,夏小叶回过头来,从茫然的神色一下就变成了惊喜。 正在和面,也不好沾着满手的面过来,她只能十分兴奋地说:“小娘子你回来啦!可真是太好了,这一路上都还顺利吧。” “一切都好,倒是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,辛苦你们两个人了m.ZgXxH.oRg